周文右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蹭掉了,那只脚在空中荡着。
她低着头,看着这个给她揉脚的男人,煤油灯下,男人很清隽,她的右脚忍不住踩了对方的肩膀一下。
“疼,你能轻点吗?”
此时的周文很想把自己的脚一直踩在他的左肩上,可是不行。
宋清河手下的动作更轻了,以为是自己手劲太大了,对方才不小心踩了他肩膀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晃来晃去的右脚上。
等把脚揉的通红还散发着淡淡的药味后,宋清河才放开她的脚。
“好了。”
他的声音,莫名的有些沙哑。
“真是麻烦你了,宋清河。”
周文的声音很真挚。
“没事,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这话,宋清河就撩开帘子走到了外面,动作有些急,像是落荒而逃似的。
在椅子上坐下后,他拿着钢笔,半天没有落在纸上。
……
“周向北,你给你娘他们写信没有?”
这个时候,双水村的赵玉兰一家还没有睡觉。
为了省钱,连煤油灯都没有点。
赵玉兰抹黑找到在院子里磨铁棒的周向北。
周向北不搭理她,还在一个劲的磨。
“磨磨磨,就当是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整天磨这个铁棒了。”
赵玉兰欲哭无泪,声音很卑微,他整天除了吃饭干活,就是磨这个铁棒,平时一句话也不和她说。
家里的事,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现在这三个孩子都大了,他是当爹的,说啥也不能不问。
“你是傻了吗?我在和你说话,我求你应一声行不行。”
赵玉兰夺过他手里的石头和铁棒,就往墙上砸了过去。
石头会碎,可铁棒不会,周向北在地上摸到了铁棒。
磨铁棒的声音又在赵玉兰耳边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对她来说,那是一种煎熬。
“啊……
周向北,老周,卫红她爹,我求你了,我这次是真嘞求你了。
你对我有啥不满,能不能说出来,我求你别磨了。”
赵玉兰捂着耳朵,痛苦的很,
“你整天就知道折磨我,周向北,你好歹当个人吧。”
赵玉兰软的硬的都使了,可一点用都没有,这个周向北就像和尚一样,十几年前,还打她,还冲她发火。
现在她求着他对她发火,求着他打她,可他就是不吭也不动手。
之前打骂她,那至少算是个人,现在他身上没有一点人气了。
赵玉兰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周向北……你没良心,你这样对我,你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娘,你先回屋吧。”
周卫红过来拉她,赵玉兰说啥都不走,
“卫红,你评评理,我这些年,含辛茹苦的拉扯你们姐弟三个。
你爹他只知道饿了回来吃饭,吃完饭就去干活,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我问的。
他是一点心都不操,你去外面打听打听,上哪能找到他这样的奇人啊。”
赵玉兰擤了一把鼻涕,抹在了地上,
“旁人家里,都是男的当顶梁柱,这些年,你娘我,一个女的,硬是扛起了咱这个家。
你说我容易吗,你爹他还这样的对我。
这么多年了,和我说的话没有超过十句啊,晚上,宁愿自己躺在地上,也不肯和我一张炕上。
你问问他,他是有恨我,多不待见我,你让他说出来。”
“娘……”
周卫红没法劝。
赵玉兰这次是把这么多年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了,自打她大姐走后,她只是想让他给在榕城的公婆写一封信。
让他们在榕城帮卫红找份工作,卫红是不能再留在家里了。
她要是还留在家里,她那个大姐就不会放过她,只有让她离开家,去榕城才能有前程。
她的卫红说啥也不能嫁给乡下人,她大姐给卫红说的那个小伙子就是乡下的。
乡下的男人都没啥出息,她的卫红长的这样好,才十七岁,她可不能让她去跳火坑。
去了榕城,在她公婆那,说不定还能搏一搏,嫁一个好人家。
赵玉兰深知好婆家对女人的重要性,可以说,是第二次的投胎。
她当年家里穷的和大姐共穿一条裤子,从她记事起,好像就没吃饱过,四五年不知道鸡蛋是啥滋味。
过年能吃一碗苞米面包的白菜饺子,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可她愣是嫁给了一个工人,一个在城里吃公家粮的工人,家里条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