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是否还有呼吸。 蒲希冉敲山震虎,擒贼先擒王,其他人早吓得作鸟兽散,奔逃。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她却依旧不敢放开那防身的武器,只恨兄长从前练功的时候,自己没跟着学两招。 直到一声粗粝尖锐的叫声“杀人啦!二小姐杀人啦——”划破夜空,蒲希冉方扔掉香炉,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裳。 意识渐渐回笼,她只觉很疼很疼,撕裂般的痛楚弥漫全身。 迈过门槛儿时,连腿都在抖,几乎站立不住。 扶着墙壁,面如土色,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祠堂。 没有浴火重生,也是脱胎换骨。 但这场凌迟,却远远没有结束。 蒲希冉被带到了父亲的书房,脚底发软,跪在父亲面前,抬头看着庭前雕梁画栋,莫名有几分不真实感。 “反了!你们都反了!婆子去给你验明正身,你竟还敢杀人!你在沪上念书,都学了些什么。”蒲老爷气得青筋暴起,消瘦的面颊上,因呼吸急促,而两腮凹陷,不断起伏着。 “老爷息怒。我愿意相信冉冉,只恐外人议论,说她是因为心里有鬼,才不肯让婆子验明正身。不若我亲自验,也好还她清白。”姨娘说话间,便要起身。 “旁人议论,都是寻常二三事,难堵悠悠之口。可我从不在意外人说什么。若家中有人议论,就是姨娘治家无方,不如放权,给我那几个嫂子。”蒲希冉挑拨完,对父亲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指望她主持公道: “姨娘安的什么心,我不想妄加揣测。但再验几次,只怕是完璧之身,也要失了清白。” 只是她错了,父亲,永远不会像母亲那样爱孩子。 女人哪怕被迫生下□□犯的孩子,都会出于责任感,爱自己的亲生骨肉。 男人爱重孩子,则取决于是否重视这个女人。 “你个逆子,肆意打杀下人不说,还敢攀污长辈。”蒲老爷失手摔碎一只杯子,不解恨,直接吩咐了下去: “看来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是不行了。” 姨娘攀污自己,父亲不说。 她自证清白,父亲便护起妻来。 蒲希冉算是看透了娘家人,只觉可笑,笑自己天真单纯,竟还对亲情抱有幻想。 “老爷,算了,估计传言没错,冉冉是没了清白,咱们给她留有最后一丝颜面,也别步步紧逼了。到底是个女儿家,好面儿,若是逼得狠了,她回头以死换取牌坊,悔之晚矣。”姨娘竭力彰显深明大义一面,仿佛句句肺腑: “冉冉书读了多少暂且不说,倒是被外面那些人拐带坏了。依我看,不若早早嫁人。” 蒲希冉冷眼旁观,轻嗤一声,倒是想看看,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蒲老爷难得冷静下来,听妻子把话说完。就见姨娘清了清嗓子,慈爱笑笑,说: “老爷,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巡捕房新上任的探长,虽然他有妻子,但年龄也不小了。可以先过去做姨太太,等那老妪死了,咱们冉冉就能做续弦。” 那位探长,蒲希冉自然是知道的。不光比她爹年龄还大,且品行败坏,从不为民除害,一直做达官贵人的狗腿。 “这……”蒲老爷迟疑片刻,捋了捋胡须,犹豫之际,架不住枕边风不分白天昼夜的吹。 “老爷,现在是民国,虽说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得听听儿女自己的意见。既然冉冉不介意给人做妾,那想必给谁做妾都是行的。”姨娘顿了一顿,泛起鸡皮的老手,搭在老爷肩头,细细摩挲。 继续语重心长地说:“而且,那探长虽无实权,可也算个地头蛇,结交的人脉颇广。朝中有人好办事,要是借着冉冉的光,在鱼龙混杂的天津卫,往后背后大树好乘凉,也算冉冉为这个家族的贡献。” 和亲公主都能为国捐躯,商贾女子也得身不由己,为家族的荣辱献身。 蒲老爷被姨娘哄得晕晕乎乎,点了这个头:“若是能将功补过,也算你的造化。” 蒲希冉腾地一声,站起身来,逼视着父亲,从此恩断义绝: “爹,你为了自己家族兴衰荣辱,不惜牺牲女儿的幸福。你怎配为人父?” 嫔妃愿意为了母族的荣耀是嫔妃想不开,她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做任何人的傀儡! “放肆。天底下竟有你这样做子女的,目无尊长,看来老爷今儿不动用家法,是不行了。”姨娘说完,也不等蒲老爷点头,直接吩咐了下去: “来人,拿龙头拐杖来,上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