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他又开始胡说八道。 “回头搽些芦荟胶,再登台,伤口还没长好,就得用胭脂遮,准得揦的疼。”蒲希冉捧着他的手掌,万幸不流血了。 低头吹了吹,仿佛对待什么稀世美玉。 只一想到他登台得受这份苦,就开始替他疼了。 “下回你给我勒头,点通天红,我瞧着你,就把疼忘了。”傅云亭又开始拿她打趣。 见她紧锁眉头,好似十分担心的样子,一颗心,早已融化成一滩水了。 用另一只好手,顺势揉乱她的发丝,柔声道:“不要紧。你傅三爷是铁打的,从前未出科,在戏班打通堂,什么罪没受过?有时候被师父打昏过去了,一盆凉水浇下去,爬起来还得接着练功。” 原本是安慰她的话,可她脸上的雷阵雨刚过去,此刻又阴云密布。 傅云亭真担心她又将眼睛哭肿了。 转身摸到身后的长椅,顺势坐上去,想将她抱到自己腿上疼着。 蒲希冉摇摇头拒绝了,而是俯身半蹲在他跟前,还是握着他手的姿势。 伏在他膝头,声若蚊蚋:“我认了,我给你做妾。” 她的百般原则,在他面前,尽数轰然倒塌。 那个所谓的娘家,她回不去,待得也艰难。 只要他疼她,名分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 傅云亭心悦她,超过了自己,怎么舍得让她做偏房。 强把她拉起来,抱到自己腿上。 “冉冉,你知晓我近来一直跟新学/潮、新思想、新文化的人在一起,捧傅社里,有一半是这种人。纳妾是封建糟粕,不管是我本身不愿三妻四妾,还是顺应潮流,都得摒弃姨太太这种封建糟粕。” 蒲希冉总是习惯性、最大限度地理解他。伶人本就比常人难一些,世人将他们高高捧起,又重重摔下。 普通人能干的事,他们不能做,否则就会被添油加醋地诟病。 需得一言一行,皆符合这个时代规范,才能战战兢兢地站在云端,不跌入烂泥。 “所以,我连姨太太也做不成。要想跟了你,就得做那见不得人的外室,人人喊打,如过街老鼠。” 蒲希冉坐在他腿上,绷直了脊背,脚尖点地,只觉前路无望。 从前比这更亲密的事也做过,傅云亭想叫她放松些,此刻的她,被他抱在怀里,就像受惊的小兔子,只能睁着迷茫的眼。 “冉冉,天快亮了。我们别一块出去,免得对你名声有损。你先走,我不想让你看我背影,那样对你太残忍。我留下来,若有事,也由我善后。”傅云亭瞄着她一双水漾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生怕她再掉金疙瘩。 不得不分开了,她却还没能缕出个头绪,只得点了点头。 蒲希冉出门时,压低了帽檐,拐角隐匿于黎明中。 不知客栈外,一辆不起眼的汽车后面,是两个青年模样的男人,正在春寒料峭中,捂紧耳朵跺着脚。 “傅三爷进去有段时间了吧?”头顶贝雷帽的男人说。 “是啊。”同伴戴着蛤莫镜,低声咒骂了句:“北平今年的天气冷得出奇,都快初夏了,好险把人耳朵冻掉。” 随即又“嘿嘿”了两声:“回头咱哥俩把这稿子卖给报社,说不定又能大赚一笔。” “也可能不用撰稿登报,傅家就会出手,提前将这新闻压下。”贝雷帽男记者不屑地睨了同伴一眼,说:“傅家是梨园世家,我就不信了,傅三能放下手艺不学,家学不传承,也要跟好友的妹妹私奔。” “这可保不齐,我刚在隔壁茶水间,听得真真儿的。那蒲小姐,哭哭啼啼的,非要给傅老板做妾。咱们可都听见了,没瞎掰,你说回去,咱咋写呢?”蛤莫镜男记者掐指一算,作为戏曲报的笔杆子,很快就将标题都想好了: “就说傅家欲迎良妾,让清白人家小姐做姨太太。蒲小姐读书归来,为爱做小,跟傅老板喜结良缘。” “别说,你还真别说。傅老板那个模样,引得北平多少小姐丫鬟自荐枕席,我就不是个女的,我要是个女的,我都想嫁。”贝雷帽男记者说。 蛤莫镜男记者立即打趣了句:“你是个男的,你也能嫁啊。” “别胡咧咧了。依我看,傅老板保不齐真会私奔,谁挡得住那美人儿一哭二闹三上吊。”贝雷帽男记者不再同他说笑,只揣测起来: “你说傅老板要是不顾父母反对,执意休了那娶进门来的童养媳。非得自己在外面养小,还不得让老傅老板,把他腿打折?” “你说的是哪条腿啊?”蛤莫镜男记者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