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静静地听着,仅仅是听着已觉酸涩难受,而娘亲却是当事人。 “我初来乍到燕京,许多事情都不懂,为免令你父亲失了颜面,我带着两个孩子足不出户,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 有一天你父亲带回来了两个女子,说是推辞不掉就纳了妾室,一个是上官赐下的,姓周,一个是同僚的妹妹,姓齐;这两个女子长得千娇百媚,明艳动人,连我看了...都动心。” 江氏苦中作乐地调侃着,“后来我又有了身孕,后宅之事也多有不便,你父亲就将管家之事交给了宁管家和周姨娘,虽说宁管家也管理,可后宅之事他多有不便,慢慢地就被周姨娘把持住了。 我当时心思都放在你三哥身上,又兼之胎儿时常闹腾,精力不济,就更加忽视了后宅和她们,那一年里,你父亲陆陆续续的带了了几个女子,虽未抬做姨娘,但也是近身侍候的。” 说到这些时,江氏感慨万分,当年的她也曾争风吃醋过,可后来...那点心思也渐渐地磨没了,这些年她过得很安稳,若不是宁初执意所为,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提及那段过往。 “我怀着景安时,艰难地怀到了七个多月,有一天厨房送来了补汤,我身子乏卷未就让人搁在了一旁,淮安调皮,误食了那汤水,当即倒在地上抱着肚子打滚,脸色煞白无血,而我也在惊恐惊吓之中早产了。” 想起那惊魂的时刻,江氏的身子尤不自觉的后怕着,宁初抓紧她的手,无声的安抚着。 江氏眼眶微红,脆弱地看着宁初,“生你三哥时我又惊又怕,以至于难产,迟迟下不来胎,后来还是你父亲冒犯求来了御医,才诞下了景安。景安刚刚生下来时,身子又青又紫的,很是骇人,我险些以为他活不了。 不知道那太医和你父亲说了什么,当天晚上你父亲雷霆大怒,彻查了后宅。这才查出来你大哥误食的是落子汤,而景安之所以会中毒,是因为我食用的饭食中被掺了药。”江氏握紧了宁初的手,那种又怕又恨的情绪传递了给她。 “娘亲当时是真的恨啊,恨自己无能,也恨她们的心狠手辣,连一个稚子也不放过。” “是谁?”宁初艰难的问道,“是谁要害娘亲和三哥?” 江氏爱怜地抚着宁初的发髻,轻声道,“不重要了,这些都过去了。许是一夜之间险些痛失两子,所以事发过后,你父亲就把那两个姨娘打发走了。 而我伤了身子,那些年一直在调养着,直到三年后才有了你,怀你的时候也是十分艰难,许是早些年伤了身子的缘故,导致你生下后身子孱弱。 你父亲也许是生了愧疚之心,又兼之当时党派纷争尤盛,剩下的那些通房你父亲也一一打发了。这么些年下来,你父亲没再纳过别的女子,娘亲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江氏轻声道,“娘亲与你说这些不是在抱怨,而是想告诉初初,你大哥和季姑娘的事情别管了,你父亲越发得圣上恩重,宁家来往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季家姑娘出身见识有限,她与你大哥...并非良配。 与其到最后两人相生两厌,倒不如到此为止。” 宁初沉默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女儿明白了,娘亲,女儿不会在提了。”不是为了大哥,而是宁初不愿在江氏伤心上在撒盐。 “这些事情你听过就忘了,别多想。”江氏摸了摸宁初的头顶,轻声道,“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 “女儿告退。”宁初迟缓起了身,朝着江氏行了礼,退出了正院。 宁初一路恍惚地回到了初心阁,她打发了又灵几人,整个人瘫软地趴在了桌子上,眼眶一点点的泛红着,泪水浸湿了衣袖,无声的哭泣着。 她以为恩爱无双的父母原来也曾支离破碎过,她曾笃定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原来...是假的。连恩爱都可以假装,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宁初甚至在质疑着,父亲真的爱她,爱大哥吗?如果不爱,这些年的循循教导又算什么,可如果爱...为何对大哥的痛苦视而不见。 她真的不懂了。 宁初心里乱糟糟的,哭了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宁初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暗处走出来道修长的身影,他弯下腰注视着宁初的脸庞,上面尤挂着泪痕。顾文渊抬手轻拭着她的脸颊,轻叹道,“什么事叫你如此伤心呢!” 宁初连在梦里也不安心,眉头时不时地皱起,顾文渊揉了揉她的眉心,皱褶也随之舒展开了。顾文渊轻手轻脚地将人抱到床榻上安置着,又取来了帕子清理她的脸庞和手。 静静的看着宁初安睡,自从梦中醒来后,顾文渊胆怯了,他害怕自己的靠近会使宁初变得不幸,他更害怕自己给不了宁初幸福。 可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