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送福夫人满脸笑意地将一支艳红的石榴步摇别在宁初的发髻上,嘴里言笑晏晏,“宁小姐面若桃花,洞房火烛下,桃花相映容,定能叫新郎官看呆了眼,视若诊宝。” “这只怕得叫新郎官魂儿都丢了。”一侧年轻的妇人亲昵地拉着宁初打趣着,“这燕京城谁不知小将军最是看重小妹的,这不都临近成婚了,昨儿个还眼巴巴地差人送来了府上新出炉的玫瑰酥和千层糕。” 宁少夫人半是炫耀半是羡慕地形容得有声有色,“说是...说是小将军瞧见这糕点就想分与妹妹同食,你说有趣不有趣。” “你这泼猴可莫要再说了,再说下去宁小姐这脸蛋儿可就不用上胭脂了。”戴着三尾鸾凤簪子的老妇人抬手点了点妇人,连连调侃着两人。 宁初满脸通红垂下了头,眉眼含羞,铜镜中倒影的人儿眼波缭转,举手投足间充斥着喜悦和期待。 宁夫人爱怜地将人拥入怀中,附耳叮咛,细细教导着夫妻相处之道。 满堂大红喜庆,宾客欢笑一堂。 一众人中,措不及防地响起了急促了的步伐,门外匆匆走来个嬷嬷,脸色苍白,深紫色的衣襟上襟湿了大片。 宁夫人眉头微蹙,目光控斥地看着来人,尽管她极力维持着仪态,语气中不免带了丝情绪,“嬷嬷何故如此匆忙,可顾家的迎亲队到了?” 安嬷嬷额头的薄汗相继打湿了鬓发,她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地透露着话,“夫人,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宁夫人闻言心中闪过丝不安,她手心紧了紧手帕,转头宽慰着宁初两句,“许是你父亲有什么事情找我,初安心呆着,有你大嫂赔你,娘亲去去就来。” 年轻的宁少夫人不动声色地拉着宁初的手,朝着宁夫人宽慰道,“母亲尽可去忙,妹妹我会照看好的,请放心。” “好!”宁夫人朝着几人贵宾行礼致歉,“小女劳几位长辈照看一二,妾身失礼了!” “宁夫人莫用见外,你尽管去忙,新娘子我们几个会打扮好的。”佩戴鸾凤簪子的老妇人开口应下,其余几个也连连道,“就是,就是。” 宁江氏朝着众人再福了个身,这才朝着外面走去。 待到走廊隐秘之处,宁江氏才放心地问话,“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如实说来,一个字也不许瞒我!”宁江氏了解自己的夫君,若非出了重要的事情,他绝不会在如此重要的场合里将自己叫走。 今天可是他们女儿出嫁的日子。 安嬷嬷抬手擦了把汗,哆哆嗦嗦道,“顾家来报,小将军、小将军战死了!” 此话刚落,宁江氏猛地停下了步伐,整个脑袋空白一片,身子摇摇欲坠地晃了晃。 “夫人,您可得冷静下来,小姐那边还不知道呢!”安嬷嬷连忙将老爷交代的话说出来,“老爷的意思是将这消息瞒下来,万不可叫小姐知道,然后疏散宾客,再做打算。” 宁江氏一把抓住安嬷嬷,颤抖着声音问道,“消息、消息确定了吗?文渊那孩子...” 安嬷嬷将人半扶着,点头回话,“来报的是傅家的人,雍国公已经在府上了,老爷正在招待他。”所以消息不会有误。 安嬷嬷半担忧半劝说着宁江氏,“夫人,你要坚持住,小姐还得您护着,万一...” “初初不能知道此事,她会受不住的。”宁江氏慎重地看着安嬷嬷,声音里的充斥着不顾一切的坚定,“哪怕对不住顾家,初初也绝不能出嫁。” “迎亲时辰马上就到了,新郎官迟迟不来小姐也会怀疑的,夫人您得拿主意出来。”这事不是说瞒就能瞒得住的。 “你先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宁江氏手中不自觉地搅着帕子,脚在原地打着转,炙热的阳光洒在走廊上,却驱散不走两人心头的寒意。 片刻的时间,安嬷嬷度日如年,煎熬至极,目光中的忧色仿佛要溢了出来,她搓着手等候着宁江氏拿主意。 宁江氏的脚步突然顿住了,猛地转头看向安嬷嬷,大步跨前,语气急促道,“就说文渊那孩子突然接到任务,紧急离开了燕京,婚期暂后,然后再以祈福之名哄初初到重光寺住一段时间。” 这主意一听,安嬷嬷忙不失迭点着头,“事不宜迟,夫人,咱们这就回初心阁。” “对对对,回初心阁,定要赶在消息传入燕京前将初初送出城去。”宁江氏想到这里,脚步迈得飞快,一刻钟的路程硬是让她半刻钟走完了。 “初初!”宁江氏声音刚落下,视线就扫见了院阁处的一个陌生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