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晏独自在书房用了膳,并不歇息一下,直接拿了卷宗来看。 若换作平日,问剑多半会啰嗦两句,今日却不敢多言,缩着脖子奉了茶,就老老实实地守在书房外头。 许久没这么清净,分明才大婚没多久,沈轻晏却觉得,拥有这样一个无人干扰的下午,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等到案上的卷宗被清干净,夕阳也开始在天边吐露出最后一点余温,整个院落仿佛被覆上一层金纸,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竟然有些饿了。 问剑带人进来点灯,沈轻晏随手拿过一卷书,翻了两页,看似随意地问:“晚膳还是摆在绿猗轩?” 本就憋了一肚子话的人,此刻终于等到了发问,赶紧过去一一回禀,“公子,今日晚膳是送去浅岚居,且只送了些清粥小菜,属下专门派人打听了,说是公主下午时就不大舒服,这会儿也吃不下什么。” “不舒服?” “是,大概因为扑了风。” 还真是体弱。沈轻晏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淡淡说:“我的晚膳直接送来书房。” 问剑偷偷看他,他直截了当地道:“柳嬷嬷会安排人递帖子请太医,用不着你在这里担忧。另外给浅岚居递个话,今日公务繁忙,我就在书房睡下了。” 扫了一眼那空荡荡的案头,问剑垂头丧气地领命出去了。 都说英雄救美后是一见钟情,再见情深,怎么到了这六公主府中,一切都不对了? 沈轻晏打定主意冷着那头,用了膳后吩咐人拿被褥过来,谁知侍从才在那边小憩的榻上铺好,问剑带着绯月进来了。 都是在宫中历练过的,绯月行礼也标标准准,挑不出一丝错儿,只是跟碧琴的平稳相比,她说话时带了几分情绪,“驸马,公主发了高热,眼下正请了太医诊治,陛下和皇后娘娘想必已经知道,如果问起来得知驸马全程不闻不问,怕是说不过去。” 面对柳嬷嬷,沈轻晏看在年纪的份上还存着几分尊重;面对绯月,眼中的冰冷如不散的朔风。 “出去。” “驸马?” 沈轻晏不会说第二遍,问剑见情势不妙,赶紧将绯月拉了出去。 “什么意思!”绯月恼怒,“公主都病成那样了,驸马连问都不问一句?” 问剑脾气好,低声解释,“我们公子有公务。” “什么公务能比公主要紧?”绯月质问。问剑着急地冲她比划,意思是“别讲了”,可她在宫女里也是顶尖儿的,又是为了公主而来,还是忍不住开口,“瞧瞧四公主五公主的驸马,对着妻子都是恭恭敬敬,可到得咱们府上,公主倒要来讨驸马的好,我这个做奴婢的都看不懂。” 沈轻晏在里头听到这句,冷冷一笑,拿起眼前的茶盏,随手扔了出去。 茶盏破窗而出,擦着绯月的鬓边,如同一把锋锐的匕首,死死地钉在了她身后的槐树上。 陡然生出一身冷汗,绯月想,如果那茶盏打在她额上,那……她已经魂归地府。 整个书房都安静了。 问剑摊了摊手,意思是“你看吧,我早劝你来着”。 沈轻晏的声音传出来,“再聒噪,就杀了。” 绯月咽了咽口水,丝毫不怀疑对方干得出来这事儿,即使她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 从院子出来,夜风一吹,绯月回过神,呜呜咽咽哭出声,问剑在旁有些无奈,“世子也没真要你性命。” 绯月摇摇头,“我不是哭这个,我是想,公主对我那么好,眼下生着病,我却连驸马都请不过去,我实在没用,看到那茶盏,我就害怕了……” 问剑还想说什么,里头出来人说世子喊他进去服侍,赶紧回去了。 绯月把眼泪胡乱抹了抹,一路迎着风,到浅岚居已干得瞧不出痕迹,见到昭宁在床上哼哼唧唧,说身上酸痛,尤其腿痛,她赶紧浣手后上前,同碧琴一起帮忙按着,口中轻声说:“奴婢刚刚去问了,驸马今日公务繁重,怕是连觉都睡不了,不过忙完了一定就来瞧公主。” 昭宁按着头,眼睛都不想睁,“既然这么忙,也不必来了,反正只是受凉,用了太医的药明日就会好。” 绯月鼻子一酸,低低应了声,心想这样好的公主,怎么就遇不上一个把她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呢。 府中几处风灯慢慢熄灭,然而书房的那盏一直亮着,今儿本不该问剑守夜,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会出什么事,便抱了被褥靠在廊下。 果然子时初刻,沈轻晏忽然喊:“问剑。” 赶紧起身进去,就见世子站在桌案前,手中拿着一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