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头, 一家三口各自分工,把几天没住人的屋子洒扫干净。非要逞强墩地的康康,推着拖布在屋子里头来来回回的跑, 跑了没几圈就累得呼哧呼哧喘的,歇一会儿喝点水就又热火朝天地加油干。 为了方便他在屋里头乱跑而不被楼下的人投诉, 颜如许请那花婶给孩子做了一双手工的千层底布拖鞋, 软软的, 走起路来声音,也不让孩子在屋子里拍气球、玩弹珠。 跟康康讲明道理,他是很能接受的,除了有时候他一时间忘了之外, 都尽量避免发出有可能影响邻里的声音。 楼上孩子都大了, 而且被教养得非常好, 也少有噪音传来, 只是楼下有小孩子,有时候会有哭闹声传来,都养过孩子,也颇能理解。有时候孩子哭闹的时间长了,他们家人还会带着些自己做的吃食来自家还有岳谅昔家道歉。 一来二去, 大家就越来越熟,这不是机械厂职工的一家人就在这个院子里落下脚跟来。 楼下这一家人, 颜如许本就不讨厌他们。她那天偷听老两口骂周爱青的时候还觉很过瘾,那老太太说话赶趟得很,句句都说在点子上, 句句都往人心窝子上戳。 虽说在对付周爱青和祁年春的时候颇有些无赖气势, 但这家人对待邻里很有礼貌, 从小孩子的教养上来看, 这家人也不错。祁年春的小女儿经常带着孩子过来,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给带东西,几乎把这里当成娘家。她嫂子,哥哥的丈母娘、老丈人,都把她当成自家人似的。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把她闺女放在这里,一放好几天。 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其乐融融,虽是用手段占了祁年春的房子,却对祁年春同情不起来。只能说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老大嫂”秦芳关起门来对岳谅昔说:“这是遭报应了。” 都是年岁差不多、经历类似的女人,她的心自然而然的偏向那位逝去的前妻,半夜里想着她的遭遇,想着她的儿女被苛待,又带入到自己身上,想得胸闷气短睡不着觉,恨不能把旁边的老伴儿叫起来骂一顿。 对祁年春越厌恶,对一楼的一家也就越同情,所以尽管有人不满一楼住的不是祁年春本人,叫嚣着既然祁年春自己不住,就得把房子让出来云云,上层领导没有一个搭理的,这些声音便也不了了之了。 晚间,颜如许和康从新两口子正翻看着从康、颜两家带回来的菜,商量着晚上吃哪样。这几天顿顿都是大鱼大肉的,康从新父子两个都是肉食动物,顿顿吃肉没青菜都行,颜如许却是看到肉就没有胃口,专门挑着蔬菜吃。 康从新:“炒个醋熘白菜,再拌个土豆丝?” 不管白菜还是土豆丝,都是北方冬日里的家常菜,端要看做得好不好看。康从新专门跟那花婶请教过厨艺,都是家常口味,却是颜如许爱吃的味道。 颜如许忙点头,好几天没吃了,听着醋溜,嘴巴里头就有些湿润。 房门不轻不重的被敲了三下。 颜如许过去开门,康康自他的房间窜出来,沾了一脸的墨汁,倚着门框,露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好奇的问:“妈妈,谁来了?” 这孩子,现在好奇心重得不得了,且有了强烈的参与意识,家里的大事小情,他都感兴趣,但凡被他听到,一定要刨根问底。 颜如许打开门,一脸笑意的关老太太端着个热气腾腾的小洋锅站在门外。先跟颜如许点了下头,然后对着康康说:“小康康,是关奶奶呀。” 康康立刻跳出来,恭敬的拱手拜拜,说:“关奶奶,您过年好!” “好,你也过年好。” 没出十五之前,大家都会把见面的第一句话从“吃了吗”,改成“过年好。” 颜如许忙把关老太太让进来,也跟她道了声:“过年好。” 关老太太两手都垫着毛巾,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身上衣服干净整洁,露出手指的指甲缝里也是干干净净的,小洋锅里传来阵阵微酸的香味。 “这是我们老家的吃食,酸汤水饺,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给你们尝尝。”关老太太笑呵呵的说。 吃过几回关老太太还有楼上秦芳嫂子送来的吃食,颜如许每次都回赠了回去,可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礼尚往来。她连忙想将小洋锅接过去,关老太太躲了下,说:“你细皮嫩肉的,别给烫着,我给你放到桌子上。小洋锅不忙用,你们吃完了不用刷,回头空了再还我就行。” 老太太声音中听不出外地口音,只有京腔普通话,自顾自的都给安排好了。颜如许没有和这类人交往的经验,便任由她将小洋锅放在自家餐桌上,还贴心的把毛巾垫在下面。说:“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得惯,要是爱吃,就跟我说,大姨以后再给你们做。这酸汤可不是加的醋,是发酵出来的,要是爱吃酸汤也跟大姨说,大姨做了不老少呢。” 颜如许迎合着说谢谢。康从新自厨房出来,拿个块卤好的牛肉递给关老太太,说是自家里做的,让回去切了添盘菜。关老太太推辞着,见康从新两口子坚决要给,只好收下回去了。 那块牛肉的价值远远高于这锅酸汤水饺,见她收下了,颜如许舒了口气。对着康从新说:“她可真能说,我都插不上嘴。”要不她爱住独门独院呢,不用应付邻里邻居的,省事儿。但人是群居动物,总不能老是离群索居,她总得学会适应。 康从新:“正好用这老人家当你的磨刀石。” 康康嗅着香气,好奇的要去掀盖子,被康从新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烫!” 颜如许趁机教育孩子:“怎么又忘了安全意识了?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