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叶府主院,今日十五,正是内院总领之时。 主位之上,袁鸾高坐,凌烟随侍在侧,案下堂间,站的则是叶秀。叶丁走时以家事托之,此刻的她便是一家主管,代夫人行令。 门前排队的家丁,直到回廊之处,人人屏气凝神,院内一片安静。 如今叶府更加壮大,家中上下,在晋阳便有万余,若是加上城郊聚居的叶家族人,去年的数字是两万七千余,极为庞大。 管事们一个个上前,叶秀分发任务,调拨钱粮,井井有条。府中大小事情成百上千,她却丝毫不觉得疲劳,反而越见精神。 袁鸾见了亦是暗中点头,丈夫这个侄女打自洛阳开始,便是极为妥帖,如今管家也委之重任,自己也能轻松许多。 每处理完一事,叶秀总会对主母投来询问的目光,不厌其烦。 到了府外别院的管家叶珑之时,常规交接之后,却是欲言又止。 “夫人面前,何话不能直说,要如此吞吞吐吐?”叶秀眉头微微一皱,叶家在晋阳有着除祖宅之外的众多产业,此人也算权重。 “城西宅院已然清出,小的要请夫人示下。”后者施礼言道。 “跟叶秀说,一样的,妥帖安排就是。”袁鸾听了颔首道。 “是,夫人。”叶珑躬身,看了看身后之人,后者见了,急忙退出屋去,能在叶府担任管事职位,没有人不是心眼通透的。 “秀夫人,城西宅院,原本是夫人为甄家小姐所留,管家之前交代,一应详细,都要与夫人细禀,前番又多了三成所用……” “既是夫人交代,一切所用,你列出详细,直接去账房领取便是,事后按规矩报上,我也不会多问。”叶秀立刻答道。 这大家族内部,其实和朝堂极为相似,叶丁掌管叶府多年,所有管事对之是既敬且畏,但叶秀掌权,却又不是一件事了。 叶秀原本就有心机,她与紫菱黄娟素来交好,府上大小诸事都有耳闻。甄家小姐与主家之间的关系,自也是心知肚明。 夫人与管家过问之事,她是绝不会细问的,那样只会招人所忌。 “是,小的清楚,这便去办。”叶珑施礼接过令牌去了。 从清晨开始,管事们鱼贯而入,直到正午,方才散去。 处理了最后一桩家事,叶秀便肃手到了袁鸾案前。 “凌烟留下,其余退下,叶秀,你也坐下。”后者挥挥手,丫鬟侍从们退下,凌烟则为叶秀搬来一个软凳。 “多谢。”叶秀欠身坐下,却只是挨着一点儿,形容恭敬。 “叶秀,主家此时在何处,管家该与你有过交代吧?” “主母,管家并未与秀详言之,只知道主 家在平县。” 袁鸾一笑,又问道:“叶秀你素来聪明,平县之处,又为何事?” 叶秀闻言连忙起身,面现惶恐之色道:“秀从不敢揣测主上之事,若平日有失,还请夫人示下,秀必当改之。” “嗯,那我便告诉你,当日王董乱政之时,蔡昭姬曾与我密报,如今他与王子安合离,以主家仁厚,此去多半不会薄待之。” 袁鸾微微颔首,形容一正道:“夫君如此,我也想去一趟平县,她毕竟与国有功,又……如此,亦更能让之安心。” 叶秀听了心中一动,惊喜交加。惊的是平县之中,果然有隐秘之事,喜的则是夫人如此相告,是对她的信任,也是试探。 “夫人宅心仁厚,与主家一体,但以侄女浅见,这平县之处,主家去得,夫人却不宜前往。”想了想,叶秀正色道。 “哦?我不宜前往?你且说详细,坐下说。”袁鸾压了压手。 后者坐下,身躯停直,微微前倾,又道:“主家此为是重情重义,但亦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夫人一家内主,此去却是于理不合。” “夫人是叶家正位,若是屈尊去了平县,怕是蔡家小姐也会心生惶恐。秀想的是,既然管家随在主家身边,一切当有妥帖之法。” “嗯,说得好,叶丁以你为代任,眼光亦是不差。”袁鸾点点头,随后语气一沉:“别人如何说,我管不了,但晋阳叶家之内……” “若有人借此流言蜚语,断然不容,我亦不想听到只言片语。” 叶秀重重颔首:“夫人放心,秀知道怎么做,绝不让夫人劳神。” 袁鸾闻言也不说话,眼神只是看向对面,叶秀不敢对视,视线稍稍向下,却是一脸坚定之色。夫人如此,就是她的机会。 “凌烟,将我房中腰牌与她一面,借此而行家法。”片刻之后袁鸾方道,凌烟闻言,从木匣中取出一块铁牌,双手递给叶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