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闻言,微微一笑,似乎早就知道,陈群会这么问。
伸手为二人各自倒了一杯香茶,方才缓缓道:“广陵之战,我军虽未竟全功,但联军依旧损失惨重,士气低迷……”
“此诚全力进取之时,诩方才说,程仲德这条计谋,怕是只对主公有效。大河决堤,泽国千里,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
贾诩说着一顿,神情严肃了一些:“诩很想给主公建言,先集中全力,拿下曹操刘备,但诩清楚,没用,主公断不会坐视。”
说话间,贾诩的目光,始终看在陈群面上,后者闻言,思虑半晌之后,却是微微颔首:“军师之言不无道理,那是圣人不仁。”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长文所见不假。但一统大汉,岂能因小失大?倘若错失战机,今后受苦的,何止这数十万百姓?”
陈群双眉微微一扬,旋即放下,正色道:“群知军师说的在理,但数十万百姓,生灵涂炭,群也无法与心中面对之。”
“哈哈哈……”贾诩微笑颔首:“难怪主公经常提起长文,便是你这直抒胸臆,便值得赞赏,你说的对,主公也是如此想。”
被贾诩这么一夸,陈群的脸,难得的红了一下,又道:“军师,群只是一家之见,军师极有此意,为何不直言想谏大将军?”
“长文,刚才诩说过了,没用。主公执拗起来,无人可劝。”
“哦,当真连军师之言都不听,岂不是、岂不是……”陈群犹豫。
贾诩摆摆手:“无妨无妨,岂不是一意孤行?长文,有些事,有些人做,是一意孤行,但有些事,有些人做,是一以贯之。”
“一意孤行,一以贯之?”陈群口中小声念叨,面上有思索之色。
贾诩的目光稍稍有些飘远:“十五年前,洛阳一见,主从相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换了别人说……”
贾诩轻哼一声,面上露出鄙夷之色:“不是沽名钓誉,就是别有用心,唯独主公,二十年如一日,很多做了,也不会说。”
“长文,为人下者,理应直谏,甚至不惜以死相谏。但那只是一种方法,主上不愿意,诩可以想另一种,让他得偿心愿。”
陈群听着贾诩缓缓诉说,越听越有兴趣,不由便道:“军师,此言又是何意,请军师细细解之,群洗耳恭听。”
一旁糜竺听的是微笑颔首,得承认,听面前的贾军师出言,当真兴致盎然。且以他对叶欢的了解,军师所言,句句为实。
“长文,军师刚来下邳,众人还在等着,不如等到晚间……”
贾诩却摆摆手:“子仲,有些道理,需得立刻说清,方能明晰。”
说着掀开车帘,对外间喊道:“子方,且靠近来。”
糜芳听了,如奉纶音,立刻到了车窗之气,垂首肃立。
“子方,帮诩给一众大人们道个歉,眼下有要事相商,众人可先入堂中等候。约莫有个半个时辰,该可了之。”贾诩笑道。
“军师放心,芳立刻去办。”糜芳一礼,便缓步去了,贾军师有要事之言,道歉之语,谁又敢在这个时候,心生不满?
尤其是那些平素有违律法的,更是心惊胆战,他们觉得,糜竺陈群是在车中,与贾军商议州郡之事,下一次的官员人选。
不要忘了,贾诩除了“毒士”这个名号之外,还有一个头衔更加响亮,“贾屠夫”!当年在晋阳,一日夜斩杀千人,眉头不颤。
“扑通……”就在糜芳传讯之后,有人双腿一软,当场跪下了。
接着膝行几步到了车前,两道兵戈,立刻横架在他面前。那人双手抓住,口中颤声道:“廷尉饶命,廷尉饶命,小人愿说。”
糜芳见了,都有点傻了,那人正是下邳都安县县令丁酉。平时衣冠楚楚,一派儒者风度,此时却涕泗横流,浑身颤抖。
“丁县令,你这闹的是哪一出?”糜芳心里正在想着,又有两人出列,跪在丁酉之后,口中所言,与前者一般无二。
三人正是想到了贾诩的“屠夫”之名,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据说廷尉麾下,有一人,名为来喜,精通刑罚审讯之道。
无论是敌军暗探,贪官污吏,见到来喜,就要后悔为什么生出来。比如那啥那啥,那啥那啥,当真是想想都令人心胆俱裂!
车中听见声音,糜竺和陈群面上,皆有尴尬之色。一个治中,一个别驾,官场是他们的份内之事,没想到今天还有此事?
“子仲,长文,无需挂心,除了主公之下极少之外,富庶之地,怎能没有几个贪官污吏?”贾诩云淡风轻,掀帘又喊糜芳。
后者到了窗前,这一回,贾军师与之一番耳语,后者当即双眼一亮,连连点头。倾听之时,双腿膝盖也是越弯越低。
卑躬屈膝?的确如此,但糜芳并不是一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叶欢能让他如此,如今贾军师也是,那是真心佩服。
包括车上的陈糜竺,车下的一种官员,包括围观的百姓,谁又不敬贾诩之威?一句毫不相关的话语,就能让官员如此。
听了军师之言,糜芳缓步到了三人身前,挥挥手让左右退开,然后轻声说了一些什么。三人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