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幻境崩毁的那一刻。
刚刚清醒过来的宋不知一睁眼便感知到了周围的不对。那道划破黑暗照进来的光象征着生机,偏偏这些粘稠的黑影想要拖他们两个进渊底。
两个人,总得留下一个。而宋不知明显察觉到,抱着她的这个少年,打算将她推出去。
因为整个人趴在他的怀中,所以云弈的心跳声对宋不知来说格外的清晰,是这个寂静无声的无天无地之所唯一的声响。少年的心跳声有力而强劲,一下一下,明明天地都在崩陷,也给人以心安之感。
宋不知在心中叹了口气,趁云弈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反手借力一推,先将他送了出去。
看着少年陡然放大的瞳孔,宋不知张了张嘴,想对他说些什么。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
不过是一个瞬息的功夫,自己便被那些黑影往下拉扯,拖入无尽渊底。
太子殿下看着那位往日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的云二公子黑发披散,用尽全力的伸出手,似想抓住些什么。
却只徒劳的抓住了一把空气。
他低着头。
久久不愿收回手。
直到黑暗严丝合缝的重新封闭天穹。隔绝了一切视线。
唉,真是可惜。
宋不知还想对他说句没关系的。这样,他或许会好受一些。
云二公子总喜欢自己逼自己,哪怕逼到了绝路也不愿稍稍对自己温和一点。很小的时候,宋不知就知道了。
只有真正厌恶自己的人,才会像他一样,近乎偏执的去追求完美吧。
想要打磨自己的每个棱角,可是当一切棱角都被磨去,那个人还会是自己吗?很多时候,人们本来就是因为各自的不完美而显的独特的啊。
就像本来她自己坠崖,本不是云弈能预料到的。可那个家伙,一定把所有的罪责都大包大揽到了他的身上了吧?
有点头疼啊,宋不知想。就像刚刚,那家伙一定是觉得把命换给她,刚好一命抵一命,两不相欠吧?可是事实却是,云弈从来不欠她什么。他前来救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宋不知怎么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命搭给自己呢?
宋不知自问还没有那么卑劣。
意识在无休止的下沉。
似乎永远没有底端。
这就结束了吧?永远的被困在这个破损的幻境中,在漫长的时间中被一点一点消磨记忆。
直到连自己都被遗忘。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宋不知轻轻合上了眼帘。
说起来,云弈那家伙,小时候可不是这个鬼样子啊。
小时候,明明是个很细致很温柔的小哥哥呢。
怎么长的?
千江云家的老家主七十岁寿宴。
寿宴一共举办三天,京城有名有姓的大员世家基本都派人到场了。不过因为人数太多,被分成了三批。而在第一天来的人虽然最少,邀请的却都是皇室以及其他和千江云家齐名的世家。
后山处摆的是女宾们的宴席,贞元皇后姜璇带着三岁的小太子齐安也再这一天前来了。
难得出了皇宫,到了一个新奇的地方,小齐安的眼睛一直在咕溜溜的转着,似在打什么坏主意。
为了主宾尽兴,千江云家特地给各家未满十一岁的小公子和小小姐也分了两个小席面,定在了室内。用千江云家老家主的话来说,就是给小辈们一个自己交朋友的机会。让他们自己玩闹去,仆人们在一旁看着也不会出多大事,他们这些大人也乐得轻松,能好好的享受这生辰宴。
毕竟,无论做什么事,带个孩子,总不方便。
姜璇牵着齐安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这是云爷爷的生日宴,安安乖一点,乖乖吃完不惹事,母后回宫就给你奖励啊。安安虽然今年才三岁,是这群孩子中最小的,但你是太子,那些大孩子谁惹你都不要怕。打不过就认输,回来跟母后告状”
“好~”齐安小小一只,乖乖巧巧的应着,还伸出手摸了摸姜璇的脸:“母后不用担心安安,安安很厉害的,母后就放心去吃饭吧。”
小齐安简直乖巧的让姜璇心都化了。
揉了揉小齐安的头,姜璇站起身来,特地再次叮嘱了一下齐安的十五个侍卫六个婢女四个嬷嬷和一个奶母,然后在人群的簇拥下上了凤舆,乘车离去。
贞元皇后姜璇一走,齐安立刻收敛了脸上那副乖巧的神情,抿着唇面色一肃,从怀中摸出一副西洋上供上来的黑色镜片的眼镜戴上:“列队——”
太子殿下的随从们早就习惯了齐混世魔王安喜欢搞事的脾气,在心中暗叹一口气,迅速的男女各一列的在齐安身后排成了两列。
小太子小小年纪天生就会装乖,偏偏那么精明的皇后娘娘还看不透,总觉的她的宝贝安安天下最乖。
实际不过是屁股擦的干净罢了。
果然,齐安奶声奶气的双手叉腰站在房门口对着她的这些侍卫婢女训话:“这是本宫在这个京城同龄人前的第一次亮相!必须要有气势!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整齐划一的应答声。
其实十一岁以下的男童席的房间门根本没有关紧。所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