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油盐不进,晏欢一边为他回来而欣喜若狂,一边又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住团团转。要是刘扶光能打他,骂他,拿利器伤害他,在他身上发泄怒火和恨意,那该有多好!总不至于像现在的状态,犹如一潭死水,起不了半分波澜。
刘扶光撑着手臂,慢慢坐起来,晏欢非常想帮忙扶起他,或者把他抱在自己怀里,但他不敢,因此只能跪坐在旁边,把手里的碗递给病患。
倘若有旁观者在场,这个景象应该是有点好笑的,本应高高在上的龙神,此刻却像一个尽职尽责的仆婢,在床边无微不至的服侍。可是,在时间不长的就职过程中,能有幸被选中,来到这里充当侍从的魔修都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多瞧至尊的道侣,除非你不再想要自己的眼睛,或者命。
药极其苦,为了调养身体,除了寡淡无味的灵露,刘扶光也不能吃其它的食物,好在被晏欢不加节制地放血喂了一段时间,脸色不再那么白得近乎透明了。
见他眉头不皱地喝完了药,晏欢用一只手接过药碗——他掌心的触须顿时开裂,贪婪缠绕在刘扶光的嘴唇挨碰过的地方,发狠舔舐了太多下,微不可察的碎裂声中,龙神直接将这只玉碗嚼碎了,渣都不剩地卷进了身体里,另一只手则顺势递上了一圆玉雪可爱的精致青瓷盒,里头盛满了琥珀般松脆金黄的蜜糖块,馥郁的蜜香犹如融融的阳光,直闻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吃点糖吧,”卿卿,采用夫妻间的昵称,晏欢暗地里这么叫他,喊得自己心尖都发颤了,他低声下气地哄道,“药苦得很,吃点糖,糖甜甜的呢。”
过了很久,刘扶光没有反应,正当晏欢失落地以为,他今天也依旧不做回应的时候,青年略微瞥过眼神,生涩地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在瓷盒里轻轻一捻。
晏欢登时大喜过望,若他的龙尾也露在外头,非得拼命地摇起来才是。他忍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念头——为了防止刘扶光感到厌烦的情绪,他规定了额度,一天之内,尽量少跟对方说话。
“好好好,你专心休息,想要什么,就摸摸旁边的铃儿……或者看一眼也成,”他抑制住喜悦之情,瞧着刘扶光将那粒糖默默地含进嘴里,真比自己吃了一海的糖还甜,“我、我先走了……明天吃药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其他人分别,都用一步三回头来形容,换成晏欢,只怕一步十回头也不止。
他把糖盒放在床边,恋恋不舍地走出龙宫之后,本想再钻研钻研,究竟什么才能引起刘扶光的兴趣,就在这时,一名作为使者的魔修走上前来,在宽大的衣袍下,他怕得腿肚子直抖索,但他还是强忍着恐惧,哀告道:“至尊,小人……小人来请至尊赴宴,若能承蒙至尊赐教,实乃三生有幸……”
赴宴?
晏欢苦苦思索的心念不停,连一个眼神也不曾赐予使者。
他准许一部分魔修住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刘扶光缺少服侍的人手,而他一天中能够进出寝殿的次数,又十分有限。
选择这些魔修,一则就近取材,二来呢,倘若他将正道的修士,或者普通人拉来龙宫,就不能随手顺心地碾死了,那样的话,刘扶光必然要动气,索性找来这些不管怎么杀,都可以算做好事的魔修,用起来才方便。
定位在消耗品的蝼蚁,还想请他赴宴。
晏欢漫不经心地想,要是再过三息,使者还不逃走,他就让他的皮从头到尾地剥落下去,再倒吊起来。少了人皮的阻拦,血在肌理上倒流的情状便如细密梳齿,那确是有几分意趣的。
使者接着颤巍巍地道:“……朝乐师祖又有言,他能为至尊分忧解难……”
晏欢一顿。
“他能为我分忧解难?”
自从苏醒负日以来,这是他对魔修说的第一句话。
使者瞬时抖如筛糠,哑着嗓子,哆哆嗦嗦地叫唤:“是、是!”
晏欢略一颔首,下一秒,他已经置身于安置魔修众部的偏殿,视那一殿珍奇稀罕、热香扑鼻的珍馐美食于无睹,径直走向上座的主位。
“谁是朝乐,”龙神开门见山地道,“跟我说你的办法。”
满殿原来熙攘喧闹的魔修,此刻好像死了全家一样安静。过了片刻,一名容貌姣好的魔修站起来,捧着装盛精美佳肴的金盘,鼓起勇气,挨近晏欢。
“至尊,请、请先用点膳食……”
晏欢的眼神分不出冷漠还是木然,他的九目转了半圈,将殿内的琳琅杯盏、百米长桌尽收眼底。
他忽然笑了。
“怎么,”俊美无瑕的神明露出笑容,“原来,这些都是给我享用的?”
见他乍然一笑,场上诸人无不心神迷醉,长松一口气。捧着盘子的魔修更是欢喜,急忙道:“没错、没错!至尊请用,这些都是……”
他话未说完,美丽的笑容还在面上停留,身体已经齐刷刷地没了一半。
当然,不止他一个,处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