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得有失的命运始终发挥着它的作用,也许我不该在这事上指责、抱怨。
谢凝搓着他的脸颊,急忙安慰地哄他,他已经不怕妖魔的凶恶脸了,因为他知道,厄喀德纳只是一个夹着焦糖流心的大棉花糖。
“不说这个了,不说了不说了。”谢凝另起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我们说说你吧?”
厄喀德纳一愣。
“我?”
“你,你这么多年,就待在这里,也不给自己培养个爱好啊?”谢凝说,“难熬的日子要是能有个爱好,总可以好过一些。”
厄喀德纳想了想,他抱着谢凝,向巢室外面游去。
“我带你去看。”
他的速度非常快,谢凝被他抱在胸前,只觉两边的光线飞速后退,火把与火把之间的亮光连成一片,向后倒流。
带着他,厄喀德纳往更深的地底钻,转瞬便来到了一扇漆黑的青铜大门前。
蛇魔不曾说话,他将爱人按在怀里,朝铜门的雕花上呵了一口剧毒的雾气,门上雕刻的事物陡然活了过来。铜枝铁叶纷纷灵巧地游曳,惊得铜质的人和动物,都在镂刻的门板中慌乱地跑动,那些巨大的蔓藤蜿蜒探出,扯住岩壁两侧的坚固把手,自行扯开了两扇沉重如山的大门。
“你瞧,多洛斯,”厄喀德纳对他笑了笑,晦暗的光照下,那笑容竟有点害羞的成分,“这就是我从前用来消磨时间的地方。”
谢凝俯身一看,顿时惊呆了。
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松香,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黑土地,太黑了,谢凝从没见过这么浓厚的土壤。它黑得密不透风,就像一面小型的黑洞,将头顶本就微弱的光亮吸得摇摇欲坠,仅在隆起的边缘,沁出磨砂般的一丝油亮。
“这是盖亚抚摸过的一块大地,”厄喀德纳给他解释,“你抓一把,很好玩的。”
谢凝战战兢兢地蹲下去,这片大地肥沃得堪称妖异,令他在灵魂深处都不由得颤动起来。
他爬在石台上,尽力伸长手臂,去够那地面。他的指尖像是拂过一整块织密的天鹅绒,丝滑得要命,他再小心翼翼地抓了抓,又像是陷在紧实的陶泥里,需要用尽全力,才能揪下来一块。
……或者说,这片土地就是活着的一个整体,一面正在呼吸的皮肉。谢凝刚拽起一把,心里就后悔了,这抓的哪里是土,抓的是一块活肉还差不多!
“捏一捏呀,”厄喀德纳鼓励地说,“你不要怕,我在这里。”
谢凝皱着脸,不知道该感到新奇还是惊悚。他慢慢地捏了捏,土壤发出咯吱咯吱的搓响,指缝间顷刻都湿透了,那松木的味道瞬时扑鼻而起,形成一股富饶至极的浓郁油香,仿佛可以化成实体,顺着鼻腔流进五脏六腑。
今日之前,形容那些肥饶的土地“可以榨出油”,不过是夸张的比喻,今时今日,谢凝才知道,居然真有肥得流油的膏腴之地。
——这样的农田,别说种稻种麦,哪怕要种一个人,想必也是可以种出来的!
“来,”厄喀德纳兴致勃勃地从墙上解下一个龙皮口袋,放在谢凝身边,口袋坠地,发出沉重的哗啦声响,仿佛里面装满了金玉器皿似的,“这就是我的娱乐了,你瞧!”
说着,他伸手进去,抓出一把弯曲如匕首,洁白如月光的牙齿,往黑土地里随意地一洒,土壤即刻淹没了这些硕大的种子,随后犹如煮开了的水一样翻腾起来。谢凝睁大眼睛,望见无数全副武装的巨人钻出土地,仿佛破海而上的鱼群,他们赤红着双眼,一出世,便发狂地厮杀扭打在一起,喊声惊天,震得地面都摇晃起来。
“龙牙?”他惊讶地问。
“不错!”厄喀德纳乐呵呵地说,“欧罗巴的兄弟,名为卡德摩斯的王子所杀死的恶龙亦是我的子嗣,那王子在地里播种龙牙,龙牙又变武士,使他在草地上建造了底比斯城。实际上呢,他种出来的只是毫无威力可言的赝品,只有我,才能发挥它们真正的力量!”
他呵呵地笑完,望着那些厮杀的巨人,又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多洛斯,你瞧瞧,这就是我逗乐的活动啦。有时候,我叫他们相互斗争,有时候,我叫他们像亲友一样仁爱地对待彼此。我在地底建立过军队,毁灭过奇里乞亚的王国;同样是我,又在废墟上派出无数的苦力,建设起新的、更坚固高大的都城。我就这样消磨了一千年、两千年,直到这里也彻底荒废了,被我所遗弃。”
“哪里有可以支撑永生的爱好呀?”厄喀德纳轻声反问,“再好玩的游戏,重复一两百年便厌倦了;多么有趣的乐子,延长到千百年的光阴,也要像反复咀嚼的残渣一样恶心……你看看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说完这些话,那么多的巨人,亦同归于尽在盖亚的膏壤之上,结束了过于短暂的一生。
这场景太可怜了,谢凝怜惜之心大起,难过地捧着他的脸,啵啵地亲了好几下。
“你别伤心,”他低声安慰,“这么好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