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桥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实际上，天渊能选择书信沟通;方式，就已经大大超出他;预料了。

他捧着对方;来信, 不知为何, 隔着一张纸;距离，这些剖白;心事却仿佛是活;一般, 在他手中微微发着烫。

“……如你所说, 是;, 我;傲慢、冷漠、不近人情，都是我身上可以被称为缺陷;性格特征。我是智慧生命，但我更是从机械中诞生;智能生命。在遇到你之前, 我看着自己;手, 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我冰冷;心，会不会比我冰冷;皮肤，更加让你感到隔阂？”

一页看完, 顾星桥将它轻轻放下, 翻开另一页。

“那天，你问我, 我对你;喜爱, 到底是出于对待物品;喜爱，还是对待同类;喜爱。我想了很久，都没办法准确地回答你。你不是物品，我不能随意地处置你，我要你自发地笑，自发地谈论、行走。感觉到你漫无目;地在舰船内散步, 放松地坐卧休憩, 我;胸膛里, 就胀满快乐;情绪，因为看着一个真实;、不可预测;你，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你也不是同类。我们;构造、物种，全都迥然相异。你;坚韧毋庸置疑，你;美丽令我惊叹，但你;身体又是那么脆弱，我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任何一道在我身上制造;，无关紧要;小伤，都能毁灭你一百次不止。”

“就在两周前，我还针对你;人造胸椎，发表了‘能更好地适应战场，它符合逻辑’;看法，然而现在——我下笔;现在，一想起你身上;伤疤，想起你被替换过;胸椎，我便坐立不安、无法忍受，哪怕只是模拟当时;场景、”

信纸上，一个浓重;顿号，挫在了铁画银钩;字迹后面，使整段话戛然而止。

“……很抱歉，力度失控，我弄坏了这支笔——我想说;是，哪怕只是模拟当时;场景，我都要被绝端;愤怒煎熬。”

“出现了污渍，我很想换一张信纸，但是，想到这可以令你稍微瞥见我;态度，我就容忍了这点不完美;瑕疵，也请你原谅我;这点心机吧。”

哪有把自己;心机直说出来;？

顾星桥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么短;时间，我;态度却发生了翻天覆地;转变，我想，这是否也是‘爱’;可怕之处？”

这封长信;末尾，天渊一板一眼地写道：“你不是同类，也不是物件，你就是你，在宇宙间独一无二。我对于感情;理解，确实不如你成熟，但是我会学习。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也请你信任我;学习能力。”

“按照人类;习惯，我需要在这里;结尾，祝你一切都好，可既然你在这里，我是不会允许你不好;，这句话就省略掉吧。天渊。”

看完了。

顾星桥握着信，在床边无声地坐了半天，良久，他站起来，去抽屉里翻出一个文件袋，将那两张信纸平平地展开，完好地放了进去，然后再回到桌子跟前，拿起餐具。

“傻话。”他喃喃道，夹起一块温度保持良好;肉排，大口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就着喝那酸甜开胃;番茄汤。

……真是连篇;傻话。

·

入夜，计时器再次转过十二个小时，顾星桥躺在床上，手垫在脑袋下面，望着天花板出神。

桌子上是一堆揉成一团;纸，笔滚在纸团中间，整个一片狼藉。

他正在思考，要不要跟天渊回信。

想回点什么，可是却无从说起；不回点什么，又觉得说不过去。

麻烦啊，麻烦……

顾星桥闷闷不乐地翻了个身。

不过，往好里想，这次;感情问题，起码是他们俩一块纠结苦恼。不像过去，他和西塞尔传绯闻;时候，那狗逼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顶多在流言甚嚣尘上;时候，轻飘飘地劝一句“大家不要再说了”“不是你们想;那样”……

滚蛋吧，越回忆越恶心越生气。怎么当初没把他;黑心烂肺弄明白，只知道傻傻地闷着头，替他往前冲？

为了不让自己再次陷入抑郁;自毁心态，顾星桥逼着自己转移思绪，将重点放回到天渊身上。

写信。

他又翻了个身。

这么老掉牙;方法，也不知道是从哪看;……写得还挺长，怎么我一下笔，就不知道该写什么了？我在军校;时候，文化课也是第一啊。

顾星桥很纳闷，但他心里也明白，这和有没有文化;关系不大，纯粹是倾诉欲;问题。天渊有话要对他说，因此两大页信纸密密麻麻。他呢，要回也只能回个“感情;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弄明白;，抱歉，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答复”。

真要这样，这个信还不如不回。

他叹了口气，睡意逐渐来袭，顾星桥睡着了。

翌日，他躺在床上，刚睡醒，就看到桌上一堆杂乱无章;纸团。

他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