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索维特往事(完,刺人真相,9k)(2 / 6)

坠落,一直以来支撑着这具干枯瘦弱身体的某种力量被她亲手抽离了出来。

我的女主人还坐在原地,但我心知她已经远去——至少我所熟知的那个部分,作为审判官的那个部分已经远去了。

此时留下来的,只是一个被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折磨到了极限的可怜女人。

她第一次主动握紧我的手。

我受宠若惊,但也咬牙切齿——你怎么不早点这样做呢?

“恶魔。”赛拉诺轻声吐露这个单词。“任何初见它的人都会将它简单直接地归类为恶魔之一,它完美地符合我们对恶魔的定义。”

“首先,它是个超自然实体,是违反了逻辑、理性和每一条物理定律的存在,它不应该出现在物质界。其次,支撑它在人世活动的力量源自亚空间。最后,它带着某种强烈的情绪,并为那情绪所驱使。”

她停顿了数秒,好像是在刻意地留出一点时间给我们,让我们能够消化她所说的那些话语。但真相其实并非如此,她停顿只是因为她在思考,而这房间里的三个人也并不需要缓和的时间。

哈依德下士只希望快点知晓真相,无论那真相到底如何,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任何人变得偏执。

而我早就知道了这些定义,为审判庭工作让我有充足的机会知晓这些我本不该知道的东西。

至于雄狮我认为我在《恶魔图鉴》上看见过的每一种恶魔他都杀过。

“但它不是恶魔。”

我的女主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非常悲伤,非常凄凉,仿佛是在质问——它怎么会不是恶魔呢?它怎么可能不是呢?

但事实就是如此,它不是恶魔。

我为我自己的猜测终于得到了应证而感到了短暂的喜悦,但也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很快,我便陷入了和她同样的疑问里。

它怎么可能不是?

“恶魔们以灵魂为食粮,它们渴求的情绪本质上不过只是灵魂的附庸。”

“亚空间是一面镜子,在其内翻腾不休的是我们自己的倒影。因此,如果将那些极端的情绪扔在一边,恶魔们完全称得上是我们的倒影。”

“它们所做的事情都是我们会做的,它们邪恶亵渎的追求在凡世间永远能够找到完全相反且好上千百万倍的例子。换句话来讲,我们一直在和自己斗争,下士。”

“人们在看见恶魔时所升起的那种本能的恐惧正是由此而来,我们害怕糟糕的自己,我们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而它不是我们的倒影,它不渴求灵魂,不追奉任何一种疯狂,它仅仅只是”

我的女主人停下讲述,陷入了啜泣之中。我惶恐不安地看向下士和雄狮,寄希望于他们能给她点时间,让她缓和一下情绪。

说实话,亲眼看见赛拉诺·范·德尔莱夫哭泣给我带来的震动可能比得知雄狮在此还要大

我这辈子从来没想过她会哭。

就算在那些最软弱最不切实际的臆想里,即我死得像是个英雄的那些幻想中,我也没觉得她会为我哭泣。我觉得,她顶多会合上我的眼睛,或是把我的徽章拿走,然后就要大开杀戒。

而她现在在哭。

这不禁令我开始愈发深刻地思考她刚刚的那些话,她没能讲完,最重要的部分被卡在了她的喉咙里,但她说出来的那些部分已经完全足够发人深省。

我回想起我亲眼见过的那些恶魔,回想起我当时的恐惧、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和竖立的汗毛

我意识到她是对的,至少有一部分是对的,我们对那些恶魔的恐惧并非完全出自生理因素。就算再怎么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也会在看见它们的那一刻被恐惧所俘获,哪怕只有一瞬间。

但阿斯塔特们不会。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他们都能立即发动进攻。他们做过改造手术,因此免除了身为人类在生理与心理上的诸多缺陷,这给他们带来了优势。其中之一,我相信就是对于多数恐惧的免疫。

我不信他们真的什么也不怕,但他们一定不怕恶魔。我为这个想法背后藏着的可能性而备受振奋——为什么他们不怕?

因为帝皇,必定如此。帝皇向我们伸出了援手,一如既往。

我的思考被一个声音打断。

“它是什么?”有人问道。

等等,是谁在发问?这房间里只有四个人,是谁在说话?

带着这个问题,我举目四望。但黑暗好像变得非常浓郁,昏暗的光线从我们头顶洒落,我仅能看见哈依德下士的脸,以及雄狮的轮廓,除此以外,我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紧接着,我感到呼吸困难,因为空气正在变得稀薄痛苦,还有寒意,难以形容其具体感受。

我再次扫视黑暗,肌肉本能地紧绷,这一次,我花了十二分的精力去观察,但依旧一无所获。

难不成是幻觉导致的幻听?我的某处旧伤发作了吗?我真的还存有理智吗?这些问题使我感到焦虑不安,直到一只手突如其来地搭上我的肩膀。

“请继续,德尔莱夫审判官。”一个声音在我身后说道,轻柔近似呢喃。

我被恐惧所俘,甚至想要尖叫——我对你发誓,只差一点,我就真的把它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