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江氏没法反驳。她可以自己陪女儿去死，但是不能让家里的孩子都陪女儿去死，她能做主的只有自己的命，她不能做主儿孙的命，不然这样和她那个婆母又有何异？

“娘一定会陪着你的。”江氏肯定道。

“我相信您。”乔微点点头，道：“天快黑了，您这些日子舟车劳顿也辛苦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你还要忙吗？”江氏问道。

乔微点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我能在一旁陪你吗？”江氏说完后又赶紧道：“我不会发出声音，不会打扰你的。”

看着江氏忐忑又期待的样子，乔微到底没有拒绝，点头默认了下来。

江氏见乔微同意，很高兴，她也不到处乱看，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乔微，好似永远都看不够一样。

被人盯着，乔微倒还能接受，处理公务进入状态后很快就忘了江氏，一直到深夜。

江氏觉得每个人的苦是不一样的，像他们家在江南立了家，置了不少田地，也能请得起帮工，也算是富户，但也还是要下田地耕作的。

乔微是养在高门大户，可每日却要点灯熬油到半夜，还时时刻刻都可能会丧命。

可见有些风光，是拿命在拼。

江氏很心疼女儿。

她有时候在想如果这个女儿是在她们身边长大，还会是今日这般模样吗？

可是想到女儿从富贵的侯府离开后已经能在京城立足，她就知道这个女儿不一样。她是天上的凤凰，生来就该飞在天空上。

见乔微终于停下了笔，江氏也跟着站起身。

“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乔微对着江氏笑道，语气温和。

江氏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在江氏离开后，旁边的沁水道：“您很喜欢这位太太吗？”

“为什么这么问？”乔微道。

“您很少会允许人在您的书房中停留这么久，特别是在您处理公务的时候。”即便是她，也只有在乔微叫她进去的时候才会进去添水倒茶。

“或许吧。”乔微道：“她是个好母亲。”

江氏是嫁入姚家的，和姚家曾给永城侯府当管事，刘妈妈曾给范氏当奶娘不同，江氏出身普通庄户人家中的富户，她虽然没读过书但也没做过仆从，她没有那么重的奴性，她是一个真正的好母亲。

沁水明白江氏是打动了自家姑娘。

江氏回去后本以为姚虎会睡着，但姚虎却没睡。

“你怎么想的？”江氏直接对姚虎问道。

“我不知道。”姚虎摇摇头，满脸地苦涩，他是知道什么是抄家灭族的，见识过那些惨象，所以他明白那些世家大族看似风光，实际上凶险地很，稍微一不小心就可能连累整个家族。

一边是被自己娘拿去抵命的女儿，是他最亏欠的孩子，一边是其他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如果你不想认女儿，我和你绝婚，我要留在女儿身边。”江氏讽刺地看了一眼姚虎：“你娘不拿我女儿的命当命，可我心疼她。”

“我当初没看好孩子，才让你娘有了机会将孩子从我身边抱走。”江氏恶狠狠地道：“如果知道她当初做下这事，我根本就不会给她养老送终！”

“够了！”姚虎听不得江氏这么咒骂自己母亲，他母亲确实不对，对不起江氏对不起孩子，但事情已成定居，他们也没有办法。

“可是如果没有娘当初换孩子，咱怎么可能在江南当富户，有那么多田地？”姚虎道，他们现在的日子到底比在京城还富裕些。

“那是我女儿的卖命钱！”江氏听不得姚虎这么说：“姚家本来就有些积蓄，能置办现在的田地很多还都是我和大嫂的嫁妆。你娘是给了很多钱，可这些钱很多不都让她花在了念安身上？念安是被你娘当主子养的，她一个人一年花的钱比一家人都多。”

“侯府给的那些钱多数都花在了他们自己女儿身上！他们没亏！”江氏气得拍着桌子。

姚虎叹了口气，他知道江氏说得是实话，他也反驳不了，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第二日乔微要先去东宫，东宫太子妃薨逝，虽不是国丧，但是身为东宫属官也要服丧。

因着太子妃薨逝，太子悲痛欲绝，元和帝也就解了太子的禁足。

等到一天的丧礼过后，乔微回到家里已经是精疲力尽，看到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姚虎和江氏，直接问道：“你们想好了吗？”

“我和你娘绝婚，你娘想跟着你，我回江南。”姚虎说完这话后，根本不敢看乔微。

乔微道：“好。我当初算是被亲祖母卖给永城侯府，按照道理来讲已经和姚家脱离关系，未免以后麻烦，我们写一份切结书断绝关系，此事也就算了结。”

“好。”姚虎连抬头都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