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爷子板着脸,不悦道:“你胡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村里人又不欠我们,凭甚要给钱?我不管你是沈家人,再胡言乱语,就赶紧离开!” 宁老太太摇头,“你此言差矣。你们莫非不曾读过律法?便是你不知,你那读书的两个孙儿总是该知道的吧!” “本朝但凡秀才以上功名者皆有田地免税额,譬如进士就能免六百亩田地的税收。你既说你孙儿能拜入高师名下,又能力出众,那定是能一朝得中个进士老爷的功名的吧?” “而你们村里满打满算应当也有千亩地,不过是一家出一两银子,就能既靠着进士老爷避重税,又能得庇护,多么划算的买卖啊!” 闻言,姜映梨微微一笑,附和:“姑婆说得有理。现在提前投资大堂哥,也就一两银子,待得大堂哥真的高中,怕是隔壁村都得来求挂靠田地了,可就不是一两银子的事儿了!还是说,您对大堂哥的高中没自信?” “怎么可能!”姜大伯娘第一个反驳,她虽然语气依旧温柔,脸色却是微冷,“阿梨,你怎生能咒你大堂哥?” 姜映梨摊摊手,看向姜老爷子,怂恿道,“既然有自信,趁着现在年前,大家手里还有闲钱,更该问问村里其他人可有以小博大的想法了。不然,待得开春,便是大家有心也无钱了!” “而且,那位赵山长不是普通眼皮子浅的人物,想必不是上等雅致的东西,定是不收的。大堂哥若是想鱼跃龙门,改换门庭,可得把握住这次机会了!” 姜大伯娘蹙眉,她觉得这是个得罪人的事儿,刚要拒绝,倒是姜三婶听着,霎时眼睛一亮,兴奋道:“爹,阿梨说的这事儿有谱。这一户一两银子,咱们村有五百户,那就是五百两银子呢!” “这不但够阿榕炭敬年礼,就是阿桐读书科考的钱也够了!还绰绰有余。剩下的咱家还能翻新下房子呢!” “你住口!”姜老爷子瞪她一眼。 他觉得这法子离谱,但宁老太太的话又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野望——他又太想改换门庭了! 当农人只能靠天吃饭,碰上前些年打仗,动不动加重赋税,村里饿死的老人小孩是一茬又一茬。倒是隔壁村出了个举人老爷,便是征税的官员都会少去。 所以,他发誓一定要供出个读书郎。 要是姜青榕中个进士,到时全村上下定然都对他礼遇有加。届时,他们求着把田地挂在他家名下,还得看他心情了…… 姜老爷子心里火热,沉吟道:“关于赋税的律法,我得去问问阿榕。但阿梨,你身为妹妹,也总是得出些力的。阿榕是你哥哥,他有了成就,今后才能给你当靠山的。” 姜映梨暗暗嗤笑一声,面上懒懒道:“恐怕有了村人帮忙,你们就看不上我这三瓜两枣的。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起身扶着宁老太太就要离开。 “等等,阿梨,我有话与你说。”姜二郎跟出来,突然出声喊住她。 姜映梨对这个无能又家暴的爹没什么好感,脚步一顿,脸上浮起不耐。 “干嘛?” 姜二郎不悦,“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爹。出嫁那么久,连过节都不回来,实是太不孝了!” “说正事。”姜映梨不吃他这套,“不然我就走了。” “等等。”姜二郎抿唇,眼神游移,“听说你娘来寻你了……” 姜映梨目光惊异地望着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提醒道:“你们已经和离,各自婚嫁有儿女。从此以后,应该互不相干了!” 至少,何夫人对他就毫无眷恋之情。 “我跟她好歹生了你,只是想知道她近况如何。你告诉我便是,莫说旁的没用的。”姜二郎不耐烦听她说教。 姜映梨无语至极:“我不知道。” 她不想跟脑子不清醒的他纠缠,搀扶着宁老太太就快步离开了充满了愚蠢气息的姜家。 “你——你个不孝女!你站住!” 姜映梨懒得搭理气得跳脚的姜二郎,刚走出姜家,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树下张望的沈隽意和李玉珠两人。 李玉珠担心地迎上来:“如何?他们没为难你吧?” 姜映梨愣了愣,“你们怎么来了?” 沈隽意打量着她,见安然无恙,他松了口气,缓缓道:“娘不放心。” 其实是自姜映梨离开后,沈隽意就神思不属。李玉珠看不过眼,便匆匆跟他来外头冒寒守着。 李玉珠觑着他,没有拆穿儿子的谎言:“我怕你们打起来。你这身单力薄的,哪里打的赢,我们守着好歹能帮忙请村长。怎样了?” “身单力薄”的姜映梨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