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栋卓脸上尚有余怒,但察觉旁人目光,也自知失态,咽下其他话。
元宇宙展厅好歹有半个场子归恒远,大庭广众之下,他确实应该给韩致远留些面子。
韩致远善解人意道:“爸爸是着急了,没什么恶意的。”
楚弗唯瞪他一眼,惊叹于他的心机:“什么意思?敢情我才是大恶人,打扰你们岳婿情深?”
何栋卓叹息:“行了,脚坏成这样,嘴巴还在贫,少说两句吧。”
楚晴:“这边有医生么?”
“有设置医务室……”
韩致远打横抱起楚弗唯,径直跟着那人走出去,一路上无人敢拦。
楚晴和何栋卓紧随其后,显然都对参观失去兴趣,火急火燎想确认女儿伤情。
楚弗唯不好意思地耷拉着脑袋,恨不得将脸埋进韩致远肩膀上,生怕被人看到丢脸的场景。她想说崴脚水肿不是绝症,但势必又要跟父母掰扯,倒不如尽快逃进医务室。
混乱过后,其他人面面相觑,刚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现在终于放松下来,感觉远离震源中心。
陈浠感慨:“何董好凶啊,外表看着挺儒雅,简直人不可貌相。”
李仕勋:“毕竟真要算起来,何董和韩董是一级,韩总还是差辈儿的。”
虽然何栋卓年纪远比韩老爷子小,但万星集团是在他手里发家,双方商业应酬时,理应坐在同一桌。
楚弗唯、韩致远和韩旻熊等人属于继任者,肯定没有集团创始人的权力及声望。
“但这事儿跟韩总关系也不大?”陈浠小声道,“哇,就这么直接开训……”
“楚总平时是没架子,但你可千万不要忘了,咱公司怎么并进万星,说白了不就是聘礼嘛。”
李仕勋摸摸鼻子:“说得不好听点,人家早就财富自由,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子女和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的面子纯属想给就给,不高兴给就翻脸。”
何栋卓的级别摆在那里,已经不会轻易被钱打动。
从涎玉斋转手就能看出,这桩婚事是恒远求万星。尽管恒远的经营规模比万星大,但夫妻俩作为继承人的含金量不同,物以稀为贵。
甘姝瑶:“贾总当年都嚣张成那样,楚总比他身份高,你却想不明白了?”
人拥有无边权力,依旧将他人当人,无疑是珍贵美德。
但道德只能用于自我约束,而不能强加于人,要求每个上位者平易近人,听起来只会荒谬可笑。
陈浠失落道:“……那我以后还能跟老板开玩笑嘛?”
“你可以偷偷开,背着她爸妈,多刺激。”
“?”
程皓然旁观全程,心里是五味杂陈,只觉楚弗唯父母露面后,有层隐形屏障骤然张开,将其他人都排除在外,仅仅给韩致远留半个口子,允许对方侧着身钻进来。
他过去刻意回避的沟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自己面前
豁然裂开,四散塌陷成万丈深渊。
程皓然想起,楚弗唯不是没抛过话题,想借此试探自己的反应。
在校时,她某天突然询问:“如果我父母来燕城,你愿意见见他们么?”
“当然。”他笑着回答,“只要组里没开会,我随时都可以去。”
“……好的,我看看吧。”
但她后续并未组织会面,他还以为她父母没来燕城。
现在想来,她可能也是感到不妥,何栋卓和楚晴绝非为课题组让路的角色,但凡敲定聚餐的时间,不管什么人,不管什么事,都是围绕他们来。
这不能置喙是非对错,双方的生活环境不同,互相适应也是艰难过程。
或许,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后来就失去安排见面的兴趣。
韩致远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不但赢得她本人的信任,甚至赢得她父母的信任。
他面对长辈毫无脾气,就算是装出来的,能装那么多年还不露痕迹,也是远超常人的隐忍能力。
*
走廊里,医生处理完楚弗唯的右脚,在屋外跟何栋卓和楚晴交流。
何栋卓愁眉不展:“她的脚情况严重么?”
医生平和道:“紧急制动,试着冰敷,最近不要乱动,应该就能恢复。”
楚晴:“我听人说软组织复原很难……”
“您刚说的tfcc主要发生在腕关节,还是不太一样,静止观察两天,我估计没问题。”
医务室和走廊被一扇半掩的门相隔,三人的话轻而易举就飘进房间里。
楚弗唯听见声音,暗叹父母焦虑过度,小声致歉道:“对不起,我爸纯属着急上火,不了解现场情况……”
韩致远从旁边搬来椅子,将她的脚踝轻放上去,谨遵医嘱,进行制动。
他一路忙前忙后,明明不该背锅,却被殃及池鱼。
“没事,他们当年愿意带我回来,就够我感激一辈子了。”
韩致远平静道:“事有轻重缓急,人有亲疏远近,在他们心里,你排第一位,我认为很合理。”
韩致远父母遇难后,韩老爷子远在国内,赶到现场需要时间。何栋卓和楚晴愿意帮忙联系人员、料理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