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有请新娘新郎致辞。”
舞台上,韩致远好整以暇地侧头,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暗示楚弗唯先来发言。
众目睽睽之下,楚弗唯撞上他揶揄的目光,哪能不懂对方想看自己笑话。
既然如此,就休怪她无情了!
“首先非常感谢,各位远道而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清脆如玉的女声,清晰沉着的吐字,徐徐地传遍会场,宾客皆抬头倾听。
楚弗唯握着手机,一字一句地念着:“今天早起时,我问我自己,你真愿意跟这样一个刻薄、冷淡、自负、阴沉的人结婚么?”
韩致远:“?”
“我从小就是要强的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能跟童年时最讨厌的人结婚,未尝不是一种同归于尽、大快人心。”
她认真道:“因此,我愿意。”
“……”
台下传来善意的笑声,打破严肃庄重的氛围,眨眼间漾起快乐的波。
“唯唯真是……”楚晴哭笑不得,“这叫什么话?”
何栋卓摇头:“跟个小孩儿一样。”
韩老爷子乐道:“年轻人嘛。”
如果两人方才是联姻的一板一眼,现在就呈现奇妙的化学反应,让旁人饶有兴趣地看热闹。
场内气氛放松,除了某一人。
楚弗唯偷瞄韩致远,只见他神情微妙,无声地紧盯自己。她轻咳两声,不顾他脸色沉沉,继续大胆说下去。
“讨厌你从小跟我比成绩。”
“讨厌你上散打课毫不留情,切磋时都要攀比力气。”
“讨厌你每天板着个脸,拽的像二五八万,汪汪嘴里吐不出象牙。”
“讨厌你外出实习还向我炫耀,生怕我不知道你履历,没事就爱传播同辈焦虑。”
“韩致远,讨厌你。”
“我们彼此讨厌那么久,至今都没有走散,简直是怨偶天成。”
楚弗唯耸肩,坦然地抬头:“所以结婚吧,继续来互相折磨,不要祸害其他人。”
场内欢声大作,涌现起哄之声。
她原以为韩致远听完,他会面色铁青、身躯僵硬,碍于体面敢怒不敢言。
不料他以拳掩面,竟是被她气笑了。
“感谢爸爸妈妈,让我看到不一样的世界,让我成为了不起的自己。”
“为人子女、为人伴侣、为人父母,靠你们的悉心教育,不管未来增加多少新身份,我都还是那个原本的我,再过一百年也不会变化。”
楚晴和何栋卓面露欣慰。
“感谢韩爷爷,养育韩致远,要注意身体,为了防止他气您,我就将他带走了。”她打趣,“不用谢,您一直对我很好,送过我好多东西,咱们俩不用客气。”
韩老爷子抚掌大笑:“好好好!”
“感谢亲朋好友,千里迢迢送来祝福,婚礼本是形式,根本没有意义,但是你们真挚的情谊,替我们赋予了更深的含义,让无意义变得有意义。”
“最后,祝愿大家一切顺心,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生动的致辞活跃会场,换回热烈如潮的掌声。
主持人和煦道:“真是幽默风趣的发言,新郎对此有什么回应?不该向新娘解释两句?”
“没有回应。”韩致远镇定道,“毕竟汪汪嘴里吐不出象牙。”
“?”
楚弗唯瞥他一眼,怀疑他被气疯了,连阴阳怪气都演出几分无奈纵容。
新娘发言结束,自然轮到新郎。
韩致远早就整理好神态,敛起刚刚的点滴笑意,从容不迫地面对众人。
他穿着单排扣西装,肩背和腰部被质感极佳的布料包裹,形成弧度完美又利落的线条,如暗藏深山的柏木,岿然不动。
“很荣幸各位能抽出时间,见证我和唯唯的婚礼。”
“首先,我要感谢我的妻子,向你求婚成功这件事,现在想来还不可思议,是我至今人生中最大的奇迹。”
低沉却不沙哑的嗓音,像是冰雪消融的春水,依然夹杂碎冰的冷冽。
楚弗唯听见一声“唯唯”,却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好毒辣的战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想膈应死谁?
“难以忘记跟你的初次相遇,我们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只因我对着你的获奖作品,评价了一句‘这也不难’,就被你记恨好长时间,从此结下断不开的缘。”
“在校学习、课外活动、职场实习,年少时好胜的你追我赶,何尝不是另一种挂念。”
“你总说我刻薄没礼貌,没事就爱跟你对着干,其实有一个秘密,我埋藏了很多年。”
韩致远面色稍缓,怀念道:“曾经,有一个小男孩被骄傲的小女孩惊艳,但只有靠幼稚而自卑的举动,才能吸引来她的关注和垂怜。”
“就像抹茶冰淇淋呛人的苦和甜,就像曼哈顿的圣诞灯树不会熄灭。”
“哇哦——”
猝不及防的真情流露,让熟悉韩致远的人大感震撼,他们纷纷骚动起来。
全场兴奋地唏嘘,楚弗唯却是一愣。
有一瞬间,她脑海里浮动过往碎片,走马灯般地光影乱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