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连绵的山岭上,月光铺洒出一层白皑皑的霜雪,皓月当空,形似弯钩。
华丽车辇外,一位桃腮杏脸,皓齿蛾眉的侍女曼声道:“殿下,可要奴婢伺候您更衣入睡?”
马车内安静了片刻,半响,才有道清朗干净的声音回她,语气骄慢:“不必了,这里不需要你来伺候。”
侍女咬了咬唇,不甘地看了一眼车辇,又畏惧地收回目光:“是。”
实际上,声音的主人并不如外边儿的人所想的那般从容,宿时漾在脑子里噫噫呜呜:【我错了,十鸢姐姐,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十鸢却是没办法喊回来的,他只好转头去跟系统抱怨:【这古代的衣服怎么总是复杂得要死啊,里三层外三层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系统默默道:【可别挑三拣四了,你这次运气还算好,毕竟是王公贵族,事无巨细都有人伺候。要是出生在平民家庭,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穿不起这样复杂的衣制。】
宿时漾被系统怼得无话可说。
古有和亲公主王昭君,今有和亲皇子宿时漾。
可怜他一妙龄少男,还未及冠就被拉去跟人成亲,也不知道他未来成婚的对象,那个好大儿都快和自己一般大的糟老头子长什么样。
想到要嫁人,他就一阵恶寒,为了任务又必须捏着鼻子认了。
宿时漾同样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对穿越这种事跃跃欲试,这几个月以来就算吃穿用度都有人服侍,日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可光是千里迢迢的路程就让人痛不欲生,宿时漾坐在马车上都差点被颠簸的道路弄得去掉半条命。
遇上不能走的路,为了维持人设还得让别人或抬或背或抱着走,男儿颜面尽失。
哪有现代生活里的空调wifi来的安逸哦。
他不由抱怨:【统哥,你干嘛不在几个月之后才把我传过来,非要我遭这么多罪,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被他迁怒的系统也很无语,摊手道:【那我也没办法啊,上头有命令,难道我还能拖延时间吗?都是打工人,一样的凄惨。】
一人一统谈话间,一曲胡笳幽幽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哀思委婉悲伤,几乎撕裂肝肠,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心神大恸。
此去大夏王庭,路途遥远,翻过群山峻岭,之后踏遍孤寂的大漠,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千人队伍一走就是三四月,归乡简直遥遥无期。
这一去,便是一生之久。
宿时漾为了不崩人设,听了哀伤的乐曲之后就只能在脑子里鬼哭狼嚎,系统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你给我闭嘴!!!】
宿时漾大惊:【统哥,这么快你就腻烦了我?!】
一只纤纤如玉的柔荑撩开帘子,先前那位貌美侍女蹙着眉走出去,她周身的气度便是世家闺秀都难以媲美,声音更似那莺啼婉转:“何人在奏曲?引得人心慌乱,便是扰了殿下安歇,也不是你们能担当得起的!”
只她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客气委婉。
思及那位皇子飞扬跋扈的脾气,在场好些人狠狠打了一个寒颤,营地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火堆噼里啪啦燃烧的响声。
她口中的那位皇子并未如众人所想的那样歇下了,而是撑着下巴,叹出绵长的一口气。
宿时漾幽幽道:【十鸢姐姐干得漂亮,仇恨值给我拉得杠杠的。】
系统接话:【是啊,外面又有人说你坏话了。】
宿时漾被噎住。
就在营地不远处,守夜的士兵小声地窃窃私语,他们不敢高声喧哗,若是惹得那位皇子不喜,少说也要给他们一鞭子抽来。
他们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说话。
“近些日子那位殿下脾气发的可少了些。”
“许是从来没吃过奔波之苦,被折腾得不剩些力气了,哪还有精力来折磨我等啊。”
一群人嗤笑,心里实在瞧不上这等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王公贵族。
他们嘲笑的话语让为首之人拧紧了眉头,只见他一袭黑色衣袍,在夜色中看不清面容,气势却叫人不容忽视,声也如那玉石相撞,泠泠动听:“够了,妄议皇族是重罪,若是传到了十鸢姑娘耳中,定叫你一行人有苦头吃。”
男子并未做出凶神恶煞之态,只淡声警告就叫他几人噤了声,不敢再谈那位皇子,而是谈及他们即将要去的蛮夷之地——大夏。
他们父母亲人皆在大魏,可若不是父母亲人在大魏,又怎会不远千里甘做和亲皇子的护卫。这些人口中尽是对未来的惴惴不安和对亲人家乡的思念,情到浓处还红了眼眶。
宿时漾听着系统的转播,心里也不由升起几分同情。
但是没办法啊,现如今大魏势弱,北边的少数民族反而强盛起来,今岁初,铁蹄踏破边关,边境连破三座城,朝堂大臣吓破了胆——若是再容这些蛮族骑兵肆虐,攻破了边城连党,那可是大魏的门户,他们就会立刻长驱直入,直插大魏的命脉。
到那时,大魏必将亡。
朝堂这段时日争吵不断,主和派和主战派都快打出狗脑子了,二月底便有人出使和谈,带来一个让人瞠目结舌又痛恨不已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