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寤生看着逐渐消失的人,自言自语道:“原来此处还可以离开?看来需要达成某种条件。”他试着引导精神不太稳定的州吁,“公子州吁,你可想要离开这里,再将石碏千刀万剐?”
旁边被压制住、在直播的讲述中越发恼怒的州吁随之大吼道:“我要离开!”
他的身影如寤生所猜想的,同样开始变淡。
息姑猛地收回手,有些许不可置信:“我等已是亡者,若从此地离去又将往何处?”
“无知无觉之所,或是,祖先身侧?”寤生慢吞吞地回答,又似是疑问,过了一会儿,他又转向武姜问道,“王上方才可有表达过想要离去的意思?”
武姜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但又说道:“看他的情绪大抵是放下了什么,比我印象中轻松了许多。”
寤生若有所思。他还想看看自己死后的郑国,并不打算离开这里,息姑应该也是如此。于是他再次看向自己的母亲:“史册中怕是没有笔墨余给您了,母亲还不愿归于安稳吗?”
“呵,无事时向来想不起你还有个母亲。”武姜哼笑,并不对他的问题作出反应,而是换了个更轻松袅娜的姿势卧在沙发上,硬生生逼得寤生往旁边坐了些。
经过这段时间,庄姜自也知道了这对母子的身份。她冷眼旁观了一会儿便合上了双目——她既不惦念公子完,也不想知道身后之事,只是不想陷入无知无觉的世界罢了。
看这些人的恩恩怨怨,倒也有些趣味。
【虽然公子晋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的缺德事迹我们之前讲息姑的时候也提过一嘴,抢儿子的老婆——其实还不止,他缺德得冒烟了。但是毕竟这些事距离发生还有些年头,我们依然还是顺着时间先进入鲁隐公五年。】
【隐公五年一开始,《春秋》写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说鲁隐公跑去棠地观鱼去了,这大抵是某种习俗或者仪式,我们暂且不论,翻到《左传》。好家伙,《左传》更离谱,开头说息姑想去观鱼,然后他的叔叔公子就开始劝谏了。】
【长篇大论一大段,旁征博引,苦口婆心,其实核心内容就一个,不要做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鱼这种山林所产就不是你该关心的。鲁隐公答曰:我是去经略地盘的。言下之意,看鱼只是顺带的。当然,这个顺不顺带明显需要交换一下。】
【劝谏不成,叔叔直接称病没有跟着一起去,我本来以为他也只是表达一下不满,结果再往后翻翻,这一年的年底他居然真的死了。息姑表示,我没听他的话给他造成了临终遗憾,葬礼加一等吧。】
【这话其实完全可以说好听一点嘛,说成是我问心有愧,我遗憾之前没有听叔父的劝谏,然后加等。现在这种说法总感觉轻飘飘的,完全看不出在乎或者后悔的意思,一点都不符合春秋时代这种非常要脸的氛围。】
“看来鲁公与诸大夫的相处不大和睦?”寤生不经意地问道,毕竟他就是那种非常注重名声的人。即使和武姜的关系几乎已经降到冰点,
传到后世的也依然是他们至少表面上和好了。
话虽如此,该放弃颜面的时候还是要放弃的,比如和周王室的斗争中。
息姑礼貌性地弯了弯唇角:“让郑公见笑了。”
《春秋》毕竟是鲁国的史书,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也会被记载下来,如今被人放大了看。而其他国家就不至如此,这也是教身为鲁侯的息姑感到无奈之处。
【鲁隐公这个人怎么说呢,他真的很不会做面子工作。鲁国有一个盟国叫做邾国,也写作邹国,也在今天的山东境内。这个国家大概是属于东夷,反正是没有得到周天子的册封,名义上可能类似于鲁国的附属国。】
【不过这个国家应该国力尚可,这一点从鲁隐公刚摄政的第一年就和邾国的国君订立了盟约可以看出。然后在隐公五年,这个国家受到了宋国的侵犯,按理说当然应该跟宗国鲁国求救,但是邾子却直接去找了郑国求助。】
【史书没有写理由,我觉得理由可能有三。一,鲁惠公的两任夫人再加上隐公的母亲都是子姓,并且已知桓公母仲子为宋武公之女。子姓为商朝后裔,而联姻基本都存在于诸侯之间,所以大概率这三位都是出自宋国公室。】
【虽然姻亲的约束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强,但是一般来说诸侯们不会没事找事破坏两姓之好,自然关系也不会太差。所以邾国想着要以防万一很正常,毕竟万一鲁国说给你调停一下,结果拉偏架咋办。】
【二,郑庄公为周王卿士,又敢和王室呛声,说明他基本算得上是这时代最强的国家之一,选个大腿不好吗,尤其夺田这件事明显是宋国先有错。】
【三可能是邾国不只是想解决问题,还有报复之心,他把明晃晃的把柄送给郑国,郑国如果打赢了,大国吃肉,小国也可以喝汤不是。但这个把柄送给鲁国,以鲁隐公的优柔再加上血缘关系,可能也不会很好利用。】
“君入宋国后,宋国曾遣使向寡人求援。”息姑叹息,“不过……”
“有所耳闻。”念及此事,寤生饶有兴趣地笑了笑,“听闻鲁公本欲出兵,最终却因为使者大发雷霆。”
息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