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钱，他就站在便利店前的台阶上抽烟，微信里对方已经转了钱过来，又发来一句：[明天有空吗？]

陈以年收了钱，回复一个问号。

[还有个活。]

[你说。]

……

这天晚上，天已经大黑，陈以年到了约定的地方。

他对那些中二病的恩恩怨怨没兴趣，一路兴致缺缺。

两边都是一伙人聚着，也不知是怎么开的场便扭打在一起。

陈以年从前没少打架，对这些实在可以称作经验丰富，但奈何人多，总有疏忽的地方，他突然从后面被踹了脚，人向前踉跄一步。

他呵出一声，随手捡起路边的棍子，眼都没眨，扭头就朝眼前那人砸过去。

他打架向来干脆利落。

很快，对面就讨了饶。

十分钟后，陈以年站在路边，从那人手里接过钱，他咬着烟，侧着数了数钱数，揣进兜里。

也是在这时，他抬起头，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唐青云，正看着他的方向。

陈以年指尖一顿，蓄长的烟灰坠在地上。

他很清楚，唐青云不喜欢这样子的男生。

所以这段日子，陈以年从来没在她面前表露出什么，刻意隐藏着，怕她会讨厌自己。

两人对视片刻，陈以年扔了烟，率先朝她大步走过去，旁边的男生似乎还在跟他说什么，陈以年都已经顾不上，径直走到唐青云对面。

“你怎么在这？”他装作自然的样子。

唐青云提起手里的超市袋子：“买东西。”

“挺晚了，我送你回去。”他拿过她手中的袋子。

唐青云没说话，只是抬脚跟在陈以年身后。

一时间，他们没人提及刚才的事。

唐青云鲜少的沉默，她和陈以年在现实中的交集其实并不多，更多时候他们只是通过短信聊天。

但唐青云一直以为，他是个阳光乐观、善良又温柔的男生，就像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

而刚才那一幕，唐青云眼睁睁地看着他拿棍子砸在别人的身上，神色冷冽，脸上还挂着未褪的血痕。

她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那怎么可能是她的以年哥。

可她看了那么久，错不了，那就是陈以年。

一路沉默着走到唐青云家门口，陈以年将袋子还给她：“进去吧。”

“嗯。”她往前走几步，又停下，回过神，“以年哥。”

并不明亮的月光洒下，陈以年脸上这两天落下的伤痕明显，身上还有未散尽的烟味。

他垂了垂眼：“嗯？”

“你——”唐青云停顿了下，本想问为什么要打架，可又看到他脸上的伤，“你在这等我一下。”

他沉默，看着唐青云走进屋里。

陈以年在路边坐下来。

手臂上沾了尘土，他随意拍去，想抽烟，却忍着。

过了会儿，唐青云重新出来，手里拿着酒精和创口贴。

她递过去：“你弄一下。”

陈以年一愣。

她催道：“快点呀。”

听语气，还有些不满。

陈以年下意识接过，又过了会儿，他说，“我看不到。”

“……”

唐青云没办法，只好蹲下来帮他弄。

两人挨得近，空气中弥漫开消毒酒精的味道和少女身上好闻的味道。

她能注意到，陈以年一直盯着她看，眼神都没移开过，直白露骨。

他长得很好看，尤其眼睛，唐青云之前就觉得他眼睛会说话，桃花眼，总让人觉得散漫多情，但并不轻浮。

她抿了下唇，克制自己只看他的伤口，可脸上却莫名越来越烫。

半晌，她终于忍不住，语气染上恼意：“你别看着我。”

换了平时，陈以年听到这样的话总要调侃几句，可此刻却不敢过分，极为顺从地垂下眼，真不去看了。

唐青云帮他消毒完伤口，低头说：“刚才你对面的那些人好像是我们学校的。”

陈以年眼皮子一跳：“你朋友？”

她摇了摇头：“我不认识的，只是见过，他们很坏的。”

陈以年抬眼飞快地看了她一眼。

“经常见到他们欺负学校里那些话不多有些内向害羞的同学。”唐青云说，“你怎么会和他们打架？”

“我也不认识他们。”

唐青云侧头看向他。

陈以年扯了下嘴角：“就是帮其他人打架，赚钱。”

唐青云愣了下，完全没想到这样的答案。

少年坐在马路边，脸上挂着伤痕，说这话时很坦荡，表情淡淡的。

“你缺钱吗？”唐青云从来不觉得他会缺钱。

他手撑在身后，闲散地“嗯”了声。

她停顿了下，整理措辞，说：“我不知道你缺多少钱，如果你需要的话我那边还有几百块可以借给你的，只是我觉得靠打架挣钱肯定不是长久之计，马上就要考高中，如果能考到一个好的高中，以后考大学也会轻松很多，往后肯定有很多可以挣钱的机会的。”

她摆出这样说教的样子，让陈以年觉得熟悉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