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不是这个原因。
最开始,是在南锡市,程志远常来的赌场是他大哥开的,庞屏也因此见过程清焰几面。
那时候庞屏初中刚毕业,因为父亲好赌输光了钱,他辍了学,整天混迹于昏天暗地之中,没有未来。
从某些角度上来说,程清焰的命运应该是跟他一样的。
毕竟他们的父亲都是赌鬼。
那时候程清焰还读小学,庞屏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上帝,早已经提前看到了程清焰的未来,他会和过去的自己一样,走上同样一条晦暗的路。
但程清焰没有,他看上去比同龄人都要成熟很多,庞屏对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
他总是站得很直,不止是外表,更是内里,都是挺直的。
这一点让庞屏觉得格外刺眼。
后来程志远杀人入狱,庞屏以为程清焰终于要从此一蹶不振、堕落下去了。
但他依旧没有。
甚至回回成绩名列前茅,考上了最好的初中和高中,眼见着就要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了。
庞屏产生一种特别难言的情绪。
愤恨、不满,更确切地说——是嫉妒。
凭什么他们的父亲都是赌棍,可又凭什么,程清焰却永远都能穿着干净的校服,出现在年级榜单的第一名。
凭什么,他们的人生,最后截然不同。
更可笑的是,程清焰恐怕从来没有将他当作过对手。
因此,庞屏更加恨,更加见不得他好。
他以从前的往事为由找程清焰麻烦,但实际上却是源自自己内心深处不愿承认的嫉妒。
庞屏双目猩红,像着魔般对着他的脊柱拼命挥打棍子。
“你他妈给老子跪着!跪着!”
棍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终于在最后一下敲断,而程清焰的脊背终于也弯了下来。
他一手依旧搂住夏莓抱着,另一只手撑地,粘稠殷红的鲜血从口中滴落在地。
庞屏将剩下的半截木棍丢在一旁,叫停另外三人。
他目光阴寒,盯着程清焰的背看了半晌,而后俯身,拽着程清焰头发往后拎,在他耳边低声道:“看清楚了吗,你终究是我的手下败将。”
少年黑色单衣后布满了脚印和棍子印记,疼得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都湿透,鲜血还挂在嘴角。
狼狈落魄,至极。
庞屏找到久违的快意,松开他,居高临下地、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程清焰,你就只配烂在这里。”
……
树影婆娑。
雨忽然就大了。
巷子重新陷入寂静,仿佛刚才那一场血腥的暴力并不存在。
程清焰用手背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手背上的血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他将夏莓的衣服拉链拉得最高,戴上冲锋衣的帽子,依旧没让她被雨淋到。
也许是体温太高,她已经几乎昏迷过去。
刚才也没有一刻睁开眼。
在此刻程清焰却觉得,幸好没有睁开过眼。
程清焰重新将她背起,一言不发的,只是在她压到他背上时忽然闷哼出声,他皱紧眉头,原地缓了三秒,再次朝着医院方向跑去。
风雨越来越大,却依旧没有下雪。
*
他忽然想起之前夏莓在睡着前,问他,你害怕吗?
他回:“害怕什么。”
“世界末日。”
“不怕”
小姑娘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地说:“我本来也不怕,但是现在因为你,我还是有点怕。”
“怕什么。”
“怕世界末日是真的,那我就要失去你了。”夏莓说。
再紧接着,夏莓便睡着了。
程清焰将她的手放回被窝,看着她低声道:“我不怕,是因为现在你在我身边。”
他不怕什么世界末日,也不怕从前和未来遭受过或将要遭受的一切,甚至于,如果将他最为自私的内心剥出来——
他不怕世界末日,不在乎明天还能不能看到太阳,也不在乎明天还能不能活。
甚至说,如果明天真的将要世界末日,那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和夏莓在一起,也挺好的。
或许这将成为他这17年人生中,最浪漫温馨又最幸福满足的一刻。
*
深夜的输液室很安静。
程清焰将夏莓抱到床上,护士来给她扎了针。
夏莓的血管很细,经常会扎不准,所以她从小就很抗拒输液,不过这次大概是刚才被风吹过,手背苍白,青筋也显出来,顺利扎了针。
护士将加温器缠绕在输液管上,将速度调慢。
“这一瓶点滴比较慢,大概要两小时,你可以闹个闹钟先睡一会儿。”
程清焰牵着她的手,正给她暖手,闻言抬眼,“嗯”了声,而后他哑着声:“谢谢。”
护士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模样俊朗清隽,隆冬天气却只穿了一件单衣,刚才背着这姑娘赶来时衣服都披在姑娘身上,他嘴角还挂着血,狼狈至极,可他却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停顿片刻,护士说:“你先去洗把脸吧,她要是醒来看到你这样会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