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那干净清隽的样子也要狼狈不少。
夏莓看到过太多他的高光时刻了,就像那场球赛,引得全校女生都欢呼呐喊。
可她在这一刻,在他朝自己狼狈跑来的这一刻,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因为周围很安静,所以心跳声也显得格外清晰。
扑通。
扑通。
直到程清焰停在她面前。
“那边还有一家空房,你要是累就先在这入住。”他说。
夏莓看着他。
心想,这脸可真帅啊。
程清焰:“夏莓?”
她回过神:“啊。”
程清焰重复一遍,夏莓才问:“那你呢?”
“我去别的地方住,他们另一家连锁店还有空房。”
“远吗?”
“三十分钟。”
夏莓站起身:“那我跟你一起去那家吧。”
*
两张身份证,终于是开了两间标间。
夏莓从下出租车开始就不对劲,呼吸间都闷热,鼻子也塞住了,脑袋沉,腿也沉,走不动路。
进了电梯,她就有点实在撑不住了,脑袋抵在程清焰肩上才勉强站稳。
程清焰原本以为她只是困了,便随她靠着,直到低头看到她泛起潮红的脸,连带脑门都红了。
“夏莓?”程清焰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身上滚烫一片,“你哪里难受?”
她依旧靠在他肩上没说话,眉心皱着。
“叮”一声,电梯到了。
程清焰扶着她到房间,把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估计是刚才淋了一场雨又吹了这么久冷风的关系,她体温有点高,有点发烧。
程清焰烧了壶水,又打电话问前台有没有退烧药,好在酒店都会常备一些,很快就送上来。
他泡好药,等放凉的工夫又去卫生间拧了把毛巾出来,放到夏莓额头上。
夏莓眼皮重得睁不开,对周遭的声音反应很慢,只觉得不舒服,于是抬手把那块毛巾挥到一边。
程清焰耐心地重新放上,她又要抬手去弄,被他扣住了手腕:“别动。”
夏莓不舒服极了,闭着眼就哼哼,表达不满,挣着手就是要把那块毛巾拿掉。
程清焰都不知道她都生病了怎么还有这折腾劲儿。
“夏莓。”他嗓音是温的,很轻,“别乱动,你生病了。”
“难受。”她咕哝出声。
程清焰低声:“嗯,我知道,睡一觉,如果明天还难受我们就去医院。”
她就是要和那块毛巾作对,又伸手去拿:“难
受。”
酒店的窗帘厚重,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刚才进来时急,连灯都没打开,只有从卫生间里漏出来的一点光。
透过这点光,隐隐约约看到她潮红的脸和紧皱的眉心。
拿不到毛巾,她又开始蹬被子。
程清焰将被子重新盖好,两侧都仔细掖进去,声音是从来都没有的温柔:“你生病了,好好睡一觉。”
“听话,莓莓。”他在黑暗中温声说。
因为这句话,夏莓鬼使神差地没再乱动了,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不踢被子也不拿毛巾,就连后来程清焰喂她喝药时也乖得不像话。
程清焰坐在床边,看了眼时间,决定再在这待一会儿,等夏莓睡熟了再离开。
小姑娘安分的样子和她平时一点都不一样,不再张牙舞爪,反倒是软绵绵的,看上去也没什么脾气,软和得很。
只是忽然间,她蹙着眉,低喃着:“……妈。”
程清焰一顿。
“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她闭着眼说梦话,声音又轻又软,几近呢喃,“为什么你不让我见爸爸,我也听你的话不见了,可你为什么还不陪我……”
“我想跟你一起过年。”
“为什么。”
“……可为什么。”
“你们都不爱我……”
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眼角忽然沁出一滴泪,划过脸颊,滴落在枕头上,很快就消失于无痕。
她像是迫切地想要抓住梦境中的什么,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带着急切的情绪,就这么用力抓住了程清焰垂在床侧的手。
她紧紧握住,眉间的褶皱终于散开些。
昏暗的房间让白日里难以诉诸于口的情感和难以宣之于表的关系都在这一刻仿佛被黑暗吞噬。
也让程清焰重新想起那个他本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的光怪陆离的梦。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忘。
一切都历历在目。
他指尖轻颤着,就像是心尖执拗的反复拉扯,不知该松开还是握紧。
最后,程清焰回握住夏莓的手。
也是在这一刻,他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些过往的片段,程志远杀人后逃跑、当地记者找到他家采访、赌场人的报复、街坊邻居的闲话、同学的议论。
这都是属于他的过往。
正是因为这过往太过黑暗,看不到曙光,才让这一刻的静谧显得那样温情又柔软,仿佛都要成为他这十七年来中最温情的时刻。
卫生间的光透过磨砂玻璃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