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弥安城县衙。
吴晋正在就寝,便听到窗外一阵扑腾声。
他顿了顿,十分熟练地打开窗户,只穿了件里衣。
起初这位吴县令见到白鹰时,还整冠理容,想着怎么着也是大人物的信使。
不过这些日子与鸟大人见多了,吴县令竟觉得自己与之已是老朋友,便随意了些。再稍微想远点,自己可能与金都那位大人物也成老朋友了。
这样一想,吴县令不仅不怕白鹰,反倒是倍感亲切。
他从铃铛里取出一张字条,看了几句后便笑了。
大人物在上面嘱咐他,离大夫要去金都诊治病人,扶桑镇的离家和弥安城的那个小院儿里的众人,让他好生照料着。若有差池,回来唯他是问。
“那是自然,不必大人吩咐,我也当照顾好。”吴县令笑嘻嘻地对着白鹰说。
离大夫跟着孙总督的贵客去了金都,虽他们没有透露金都的病人是谁,但最近冀陵国上上下下都在传当朝天子重病。
思前想后,吴晋不难猜出些什么。
若离大夫诊治的当真是陛下,到时候回到弥安城,岂不成了衣锦还乡的大功臣?这样的人,不用别人提醒,他吴晋也得好好照看离大夫的家。
翌日早晨,离若舟打开屋门时,外面的大通铺早已撤掉,五六个人齐刷刷站在他的面前。
就连一向爱睡懒觉的小丸子,今日也起得很早,为了送她。
众人簇拥着离若舟往院外走,倒是都很沉默。
直到离若舟和初九上了马车,小丸子才红着眼抹泪。
云屏将小丸子拉到面前,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黑风没有坐马车的习惯,就租了匹马。
天刚亮,一马一车便出了弥安城,往越阳府的方向而去。
下午时分,他们便到了越阳。
“黑风,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黑风原本是要带他们回总督府的。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离若舟不会跑,便马头一转,跟着他们的马车在街上七拐八拐。
自从离若舟记起了红香的事,她对越阳城的记忆也多了些。这几条街,都是她以往逃出余府乞讨过的地方。
他们径直去了木雕店。
上次离若舟在店里放了押金,让老板做个物件出来。算着时间,还差两天,不过应该是做出来了。
老板一见到离若舟进店,十分热情。
“姑娘来取货了?”
“我要出趟远门,来看看你这东西做好了没有。”
“做好了做好了,只是有个地方不太好,我还准备这两天再修理修理。”老板说着,就拿出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时,离若舟怔愣了片刻。
只见里面缠着一圈又一圈白色胶状细管,管子的上下两头分别连着一个木头做的小机关。
是熟悉的样子。里面的芦苇管已被刮掉,摸上去十分软。
“有盐水吗?”
“有!”老板很快从屋里端来了一碗盐水。
离若舟一滴滴将碗中的盐水往吸管里倒着。随后,她拨动上方的那个小机关。
很好,一丝水迹也没有渗出来。老板这双巧手用来涂胶,简直是完美。
见离若舟一副满意的样子,老板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但他知道银子到手了。
“行,这个我先收货了。只是这些地方,下次多给你些时间,尽量涂得平整,厚薄均匀。”离若舟拿出三百两银子放到柜台上。
一根三百两?虽然没有老板预想的多,但有这样的酬劳,已经抵得上他在店里卖一个月的木雕了。
“后面你再多做些,你做出来多少,我都要。但有一点,我会一根根检查品质。”
能做多少买多少?老板觉得自己以后可以不做木雕,改行做这个什么软管子算了。
“这是定金。”离若舟又放下一千两银子。
看着越来越多的定金,老板脸上的笑藏不住,亲自将离若舟送出了店。
离若舟抱着盒子,像是抱着一个宝贝。
黑风好几次盯着盒子满脸好奇,却又不问。
“治病用的。”离若舟只摇晃着盒子简单介绍。她怕说更多,黑风理解不了。
看着离若舟果然如约来了总督府,孙大人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冀安歌却并不惊讶,有黑风在,就算离若舟要跑,他也能把她绑来。
他们在总督府休息了一日,第二天还未天亮,府上就忙碌起来。
其实只是冀安歌所住的院子忙碌,清湘和楚竹替她将东西收拾好,好在这次她是偷溜出金都,并没有太多行李。
孙总督重新准备了两辆一样的马车,冀安歌带着侍女坐一辆,离若舟和初九坐一辆,黑风则带领总督府的一众护卫骑马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