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总督眯了眯眼,“你说。”
许昌的脸上带着极大的惧意,他先是看了陈县令一眼,随后开口。“因为草民知道堤坝的秘密,那堤坝本不该轻易被冲毁的,都是因为在修建时,县令大人让我们偷工减料!”
离若舟回头,撞见了陈县令满头大汗的脸。
怪不得!
她就说这都九月的天了,就算是山上的水冲到河里,水量没那么大,不足以冲毁堤坝。
原来那堤坝是豆腐渣!
“你继续道来!”孙总督面沉如铁。
“当初修筑堤坝时,原本用的是山上的青石料,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大坝里面就换成了碎石料。草民是当时的石工,见状觉得不妥,就找到督工劝诫。可那位督工让草民干好自己的分内事,其他的别管别问。”
“简直造谣!”陈县令一拍大腿,“就算大坝里有碎石料,也不会是本县令让人换的。”
“是吗?”孟青章语气冰冷,“带上来。”
一个中年男子被两个精兵带了上来,他低着头,一进宿棚就扑通一声跪在孙总督面前。
“总督大人饶命,小人交代,什么都交代!”
“冯林,你交代什么!”陈县令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督工。他可是自己的心腹,山洪爆发后,自己便将冯林送出了华清县。
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很远的地方待着,为何又出现在了这里!
看着陈县令一脸慌张,离若舟的眉毛挑了挑。
似乎这位冯林才是正儿八经的证人,自己这个证人当得好像有些不太被需要。
得,那就坐下来看热闹算了。
离若舟捶了捶腿,四处看了看,干脆找了个垫子坐下。孟青章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有些意味深长,并没有说话。
“都是陈县令,是他告诉小人,说青石料耗费财力物力,还得找许多人运料,银子不够。”
“胡说!”孙大人一挥袖子。“越阳府拨了那么多款,如何能不够!”
冯林不敢再说话,忙低下了头。
“陈大人还说,只要最外面一层用好些的石料,板子一封,谁也看不出来。华清县距离河道远,不会有水患……”
离若舟紧紧握拳,越听越生气。
不会有水患?眼下损了这么多百姓,就因为他的一句话?这陈县令还真是想让人动手捏碎他!
“冯林,你莫要污蔑本官。本官可从未传过这些话,都是你自己在私吞钱银。”
哟,狗咬狗了?
“冯林只是一个小小督工,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吞。”孟青章将一叠册子扔到陈县令怀里。
督造堤坝的账册,上面有他自己亲笔签的名!陈县令的手一紧。
孟青章如何能拿到这个东西,它不是在自己卧房的隔间里吗!
陈县令下意识想把账册揣进怀里。
“不必捂了,这东西我与孙大人都看过。”
陈县令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片,他转向冯林,眼中浮起一抹杀意。
可冯林似乎并不害怕,还与他对上了目光。那样的反应,颇有视死如归之感。
陈县令并不知道,此刻在冯林心中,这位县令大人的威胁并不足为惧。
因为比他还可怕的人,冯林见过。
那个如地狱恶魔归来般的眼神,让他震颤。
“带上来。”孟青章再次开口。
还有人?坐在一旁看热闹的离若舟觉得有些刺激。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沉浸式感受大佬断案,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嗯,节奏感不错。
这次被押进来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不像冯林那般满身潦草,一看就像是吃了苦头的。
此人衣着倒是光鲜,就是那双眼神不住躲闪,似乎不太敢看陈县令。
带他进来的人是赵卓。
“说吧,这位陈大人让你做过什么?”赵卓冷冷道。
“陈大人给了草民许多假银,让草民到附近几县兑换货品。再将这些货品卖出去,换成真银。”
假银?离若舟腾地站起来。
“说清楚,你是在哪里兑的货品?”赵卓的语气愈发冰冷。
“我……”那人抬头,目光怯怯地看了赵卓一眼。
“在弥安县扶桑镇的一家胭脂铺子兑了三万两。”
什么?这就是那个骗了云屏的客商?
离若舟眯了眯眼,两手交叠,活动活动了双手,一步步朝着那人挪去。
“离大夫,冷静。”赵卓忙拦在她面前。
离若舟在里村打断王大夫的腿,这件事赵卓是知道的。他怕这姑娘一气之下,把证人给打死了。
那客商似乎察觉到了离若舟的不善,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