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宿棚,吴县令分发完粮食在自己宿棚内歇了会儿,准备去找那位尚书大人的公子唠唠嗑,忽然脚步一顿。
他隐隐听到,宿棚外有人在谈论什么“女大夫”。
吴县令伸长了耳朵,细细听去。
“主子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三清统领,属下明白,这就去里面给那些弥安城的大夫一个警告,若再有人恶意找茬那位离大夫,定罚不饶。”
“嗯,去吧。”
随着脚步声渐渐微弱,吴县令这才轻微掀开宿棚的帘子,看见那个黑衣背影远去。
那不是……孟公子的随从吗?
听他们的意思,孟公子派人去给离大夫撑腰?
这位孟公子可是兵部尚书的公子,此次来华清县,必然是奉了尚书大人的命。他莫非也与离大夫相识?
不对,不仅是相识,而且关系匪浅,到了要暗暗出面给她撑腰的地步。
这位离姑奶奶到底是何方神圣,金都的大人物竟接二连三相护。
村头,五百精兵集结,准备往上游堤坝的方向而去。
孟青章立在那里,眼神望向远方,沉默不语。
“主子。”三清走过来,“都打听好了,那位离大夫分明就在治病,并无任何不当之举。”
孟青章满脸冷漠,“谁让你假传我的命。”
三清默了默,“那位大夫是主子的救命恩人,又无错处,属下以为,主子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以后少管这种闲事。”孟青章说完,翻身上马,走到五百精兵的最前面,朝着村外而去。
三清忙跟上去,低声道,“高牧已平安回金都,秦叔怕是追不上了。”
“此次是我失职,回去定当给父亲一个交代。”孟青章的语气里满是不在意。
三清转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慨。“老爷若是知道公子私自调了这么多人来华清县,必然又是一番发作。”
孟青章的眉目冷峻如常,他一扬马鞭,很快就消失在了三清的视线里。
望着绝尘而去的精兵,陈县令在宿棚急得团团转。
总督大人从越阳出发了,预计就是这两日抵达清源村。
他看着手中的信,心情越发不明朗起来。本以为孟青章只是奉尚书大人的命带些人力过来驰援疫病,没料到此人一来就要去修复堤坝。
恰恰是这个关头,总督也要来。
万一他们发现堤坝的秘密,那该如何?
“一年前修筑堤坝的那个石工呢?我记得叫许昌。”
“他家就住在村头,倒是还没染上病。”随从小心翼翼答。
陈县令微微扬唇,眼中透露一抹极致的寒意。“想个办法,把人送到里村去,最好是抬着出来。”
“是。”
离若舟将手里的“擀药杖”抡圆,飞快碾着药材。
远远地,王大夫看着她手里那根可长可短的棍子,只觉得自己腿疼。
他的那条断腿已经被接上了。说来也是奇怪,这断腿并未彻底断,霍老等一众大夫正了几次骨就好了。
只是疼啊,接腿的时候疼,接好了腿更疼。他整日拖着那条腿来来回回给病患诊治,还得防止自己被染上。
有时候他稍微歇歇揉了揉腿,被几个华清县的大夫看见,就暗中嘲笑。
“一个大男人,腿都好了,还这般娇贵……”
王大夫在心里骂娘。这份罪,谁受谁知道。那些男人,真是嘴碎。
没有了不三不四的人捣乱,离若舟的心很平静。
又一副按照七星蛙毒性配置的药熬好了,她倒了半碗到那桶已经发红了的水中。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水里的动静,一炷香过去了,两炷香过去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副药依旧没有作用时,莫文景一声大呼。
“你们快看!”
桶里的水竟渐渐褪了颜色,由淡红变得发黄,再至最后的无色。
这桶水,看上去清澈了!
“果然分解了毒素。”离若舟喃喃,眸色一阵欣喜。
“离大夫,这药是不是可以给他们喝了!”莫文景脸上的喜色并不比离若舟少,在刚才等待的时间里,他甚至浑身发了汗。
“试药。”
这药配制的十分温和,有毒解毒,无毒养身,所以解毒的时间会久一些。
莫文景将药端到一位腹泻的病患面前,那人染病七日,又无法进水米,已然瘦脱了相,连药都有些喝不下去。
莫文景耐着性子一口口喂,在一大碗药都喂下去之后,众人的心皆提到了嗓子眼。
又是几炷香的时间过去,直到整整一个时辰后,病人微微睁开眼,缓缓吐出一个字:饿。
所有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