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明明眼下已经九月了，不知这山洪是怎么来的。”

吴县令听了这个问题，给离若舟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离大夫，一来就问到了点子上。方才他们在这里商量时，吴县令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陈县令叹了口气，“诸位有所不知，清源村四面环山。北方的蒙山，山脉绵长。蒙山以南地势平稳，以北地势凸起。这蒙山被山体夹着，如在盆中。四山之水，皆有所汇聚。”

说到这里，陈县令长长一叹。“人家都说，聚宝盆聚宝盆。这清源村呐，生生地成了个聚水盆。”

“原来是盆地……”离若舟喃喃。

“盆地？”陈县令重复了一遍，“这个说法倒是新奇。”

“如此说来，是地形所致。可这水又是从哪里来的，村民都说前些天村子里没有下过大雨。”吴县令问出了自己许久的疑惑。

“蒙山的阳面确实不曾下雨。可诸位不知，前些天，蒙山阴面下了整整三天的雨。”

“陈大人是说，阴面的水倒灌到了阳面，从山体流下，汇入了清源村上游的河道？”离若舟理了理陈县令的思路。

“哎呀，没想到离大夫还懂气象之事，真是能人！”陈县令很是诧异。

离若舟没有搭话，她总感觉有哪个地方没有想通。

“陈大人，明早我能否在村子里四处看看，或许对诊治防疫有帮助。”

陈县令似乎有些为难。

“离大夫说得对，要防疫，还得四处看看才行。”总督特卫赵卓开口。

赵卓跟着离若舟从弥安城过来，名义上他要看着这个身上还有案子的人。事实上他来到清源村，看到这些光景，就改了主意。

他觉得离若舟没什么好看着的，一个小姑娘此前愿意配合他们进大牢，如今又通情达理来这里治疫病，人家就不会逃跑。

相较于盯着离若舟，赵卓更在意清源村的疫病情况。毕竟他已经收到总督大人的信，不日孙总督会亲自来这里看看。

“离大夫，这村子里面去不得，疫病严重。你要看，就在外围看。”吴县令道。

离若舟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好笑，她虽然感激吴县令的关怀，可专程来治疫病的大夫，怎能不深入最核心的地方。

翌日一早，离若舟带着杨鸾李峰二人，从住处医棚出发，往村子里转悠。

昨夜来时一片漆黑，他们什么也看不见。眼下天大亮，离若舟才看清眼前的情况。

怪不得昨晚一直嗅到异味，这村子里到处都是家禽动物的尸体，有些已经腐烂。

还有在水中浸泡了许多日的腐木枯草没有被捞上来，混合着村民们倾倒的污水，臭气熏天。

病患用过的包扎物，止血带，被四处散乱扔放。整个清源村外围，俨然一片死水污潭。

这样的环境，别说彻底治好疫病，就算身体康健的人待上几天也会染上各种怪病。

离若舟望着眼前的一切沉吟了许久，直到杨鸾叫了好几声，她才回神。

“阴面的水倒灌回阳面……”离若舟望着远处的蒙山，若有所思。

“离大夫，还在想山洪的事儿呢？”

“按照地理学的常识，阴面的水怎么会倒灌到阳面呢……”

杨鸾和李峰对视一眼，李峰低声凑过去，“地理学是什么？离大夫这是魔怔了？”

杨鸾瞪过去，“别瞎说。”

半个时辰后，离若舟来到了陈县令的临时宿棚，吴县令和赵卓也在这里，似乎还在商议对策。

这位县令大人看着还算尽责，听说自从山洪发了以来，他便没回过县衙，一直与清源村的百姓同吃同住抗灾。

直到疫病爆发，他才将宿棚搬出了村外。

听离若舟一连说了许久的防疫对策，陈县令沉默了许久。

“你是说，要先断掉村头的水源，从山上另引水？”

“是，村里的井水不能再喝了，也不能拿来做饭。”

陈县令有些为难，“自从发了山洪之后，那山就暂时没人上去过，听闻山上到处都是泥沼深潭，危险呐……”

“井水已经被污染了，不换水，疫病就没法彻底阻断。”

“陈大人，我倒是觉得离大夫说得有理。”赵卓又开口。

见总督大人的特卫几次都向着离若舟，吴县令心中暗喜。山上再危险能危险到哪去，“要不让本官的人去山里看看？”

“不用不用。”陈县令忙摆手，“怎么能让弥安城的兄弟劳碌，还是本官派人去吧。”

“陈大人，此事要尽快。那些病人如今熬药的水还是井水，这样下去吃再多的药也无用。”离若舟又补了句。

“行。”陈县令点了点头。

“村子里还有许多腐臭的兽物家禽尸体，得先捞出来看看是否有毒，再清理深埋。还有大夫和病人用过的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