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书达理,温柔动人,安心管家,心无旁骛,是个极好的妻子。”说起自己的原配,高牧眼眶有些微红。
“那后来……”离若舟也不由好奇发问。
“夫人是枫儿的生母,生他时难产,亏了身子。后面她说想要个女儿,又生了第二胎,谁知那孩子无福无命,生下来就没了。”
“没了?”
这些事,苏子行可没有打探那么细。他只说高夫人是病死的,不想其中还有这样多的曲折。
“没了。”高牧的眼神沉重,“许是夫人体弱,孩子本就活不了。后来得知孩子没了,夫人更是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
原来是这样,那位原配高夫人还真是个意难平的存在。
“所以,老夫人是想念自己的侄女,这才将我认错?”
高牧叹气,又点头。“她也想念自己孙儿的母亲,想念自己的儿媳。”
“想必老夫人对尊夫人的死无法接受,这才一直以为她还活着。”离若舟道。
高牧深深一叹,眼角竟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泪痕。“正是如此,还望你体谅母亲年纪大了,别放在心上。”
离若舟很能理解,又是亲人,又是家人。难怪老夫人每每叫着萱儿,都那般亲和慈祥。
只是,萱儿便萱儿,为何将自己错认成她?
“将军有没有问过,老夫人为何总是将若舟认错?”一直未开口的苏子行忽然道。
高牧一愣,目光里闪过一丝惊惶。“年纪大了,看谁都像是故人。”
“是吗?”苏子行望着高牧的眼睛,高牧却垂眸想着什么。
苏子行带着离若舟坐上马车,车轮声渐晓,高牧就这样立在风里,望着远去的马车,凝神皱眉。
“父亲。”凌若风走出来,同样看着远处。“妹妹当真一生下来,就死了么?”
高牧用袖口掩了掩眼角,毫不迟疑。“死了,出生不到半天就没了气息。”
凌若风沉默着不说话,手里捏紧了那个玉坠子。
“今日是你母亲寿辰,给她上个香吧。”高牧转身,父子二人往祠堂走去。
牌位下方,“爱妻谢止萱之位”几个字格外显眼。
凌若风跪在下方,高牧立于侧。
“止萱,枫儿回来了。”一言说罢,他的脸上又布满泪痕。
“枫儿走丢的那年,他才三岁,如今已及冠。我时常在想,当初你一胎难产,枫儿走丢,高家倾尽所有力量也未能寻到。”
“后来,我们第二个孩子又夭折。你心如死灰,染病离我而去。我们这个家死的死,散的散。我时常在想,是不是我身上背负了太多杀孽,老天便报应在了我妻儿身上。”
“父亲。”凌若风侧头看过来,神色复杂。
“枫儿,这十七年来你都经历了什么,给你母亲说说吧。”高牧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凌若风却摇头,“不过是寻常日子罢了,没什么可说的。”才二十的年纪,他的语气却显得无比沉稳沧桑。
虽然有过十七年的缺席,但高牧看着此时的儿子,心中还是有种深深的直觉。
枫儿的过去,定然不像他说的那般轻松。单看他数次刺杀自己的那身功夫,便知是从小没命训练的。
他自然希望儿子文武兼具,但这些的背后,全是流血流汗的成就。想到这里,高牧的心就一阵抽痛。
“叩头吧!”高牧幽幽道。
凌若风跪在地上,深深磕了三个头起身时早已泪流满面。
关于小时候的事,他只有些丝丝缕缕的记忆。记得自己名字里有个风字,却并不知道是哪个字,便为自己取名凌若风。
那个玉坠子,是他从记事起就有的,凌若风也一直将其当做宝一样,希望有一天能以此寻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当那晚高牧找到他,向他提及小时候的一切。一些埋藏许久的记忆忽然浮现,他忽然记起了许多事。
他记得自己的家有很高的屋梁,很大的门楣。他有很慈和美丽的母亲,也有怀抱宽大结实的父亲。
但他们的脸一片虚无。
那晚进将军府刺杀,他摸索到附近,忽然感觉自己对这里的一切十分熟悉。边顺着一条小路探了进去。
当他成功闯入将军府正堂的屋顶,凌若风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竟是这样容易。
他以为那晚是运气,如今才知,那都是记忆。
所以,当他知晓真相后,再见到高牧和老太太,血缘之内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他从不怀疑高牧骗他,因为他自己有判断。
当他跪在祠堂的牌位前,凌若风不自觉地就流泪。
他是高家子,显而易见。
原来,命运早就让他和父亲见面。只是自己那时是刺杀父亲的刺客。
晚上,将军府一片安静,凌若风趁着夜色从府中飞出。在不远处的一座屋顶上,见到了熟悉的背影。
“师弟,几日不见,你便从碧暝宫的刺客变成了将军府的长子。这件事,你是不是得给为兄解释一番?”男子脸色阴鸷。
“不过是谋划罢了,他可是冀陵国的镇国将军。要杀他,哪那么容易。”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