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

怀愫

小宝还没吃着糖, 就先被青衫客抱起来举到肩上。

她两条短腿向后一蹬，就似小马驹尥蹶子，结结实实踢在裴观身上, 又哼唧着伸手跟娘亲求援;。

阿宝先惊后笑：“你！你！”两个你字, 竟没出话来。

难道他调职了？

裴观被踢了一脚，不由轻抽口气, 把小宝放到肩头，随手从小贩;草垛子上摸了个串糖葫芦递给她。

小宝满眼都是糖葫芦，两只手攥着啃起来。

裴观看了看阿宝，她黑了些, 人比离开京城;时候要圆润, 乌发结在脑后，穿着辽阳当地;骑装。

高挑结实, 生气勃勃。

“我是随兵部来巡检;。”

阿宝也在看裴观，他眼底满是笑意, 走在街上模样也轻闲得很, 只是……只是华发早生。

“你一个翰林侍读, 怎么会随兵部来巡检马匹？”也没有这个职位啊。

小宝似揪住阿公耳朵那般揪住裴观;耳朵。一只手揪耳朵, 一只手吃糖, 糖屑碎雪粒子似;落进青衫人;头发里。

“原本是没有。”

景元帝自将翰林国学院分开, 翰林议政，国学修史，已经有五六年;光景了。

裴观去岁就上奏, 说翰林既然议论朝政, 那就该似监生在六部历事一般, 在六部轮转, 才能更知政务。

景元帝思忖良久, 点头试行。

裴观被派到了兵部，又随兵部往各地行太仆寺巡检马匹，从南往北，路上辗转两处，这才到了辽阳。

“就这么巧？”阿宝眼睛望住他。

“自然没那么巧。”这是太子投桃报李，景元帝放手了一批政务让太子来处理，太子就做了这个顺水人情，让裴观出这趟公差。

他是特意来看妻女;，就在他想问问阿宝这些过得如何时，见前头支了个摊子，燕草坐在摊前，替来赶集;妇人们摸脉。

“那是……燕草？”

“那是王大夫。”阿宝下巴一抬，轻笑起来。

燕草学了两年医，先是跟白娘子学。

等白娘子回京城，她又跟着辽阳城里;大夫学。老大夫们本不想收她这个女弟子;，但衙门;人一来，往医馆门口一站，老大夫不教也得教。

燕草耐心细致，又会酿酒做小菜，慢慢竟把老大夫哄得肯传她几手真本事。

如今每到市集，她就在这儿支个摊子替人看诊。大病还治不了，小毛病总能治得好，小镇上人人都知有个年轻女大夫。

燕草;摊子后头，不远不近站着个皂吏，一身公家打扮，眼睛盯着燕草;摊子，没人敢来她摊前闹事。

“你都支摊看诊了，不如恢复本名。”阿宝还真不知道燕草;本名叫什么。

燕草笑了：“我哪有什么正经名字，在家时都叫我王家大丫头。”连名字也是跟了萧思卿之后起;，萧思卿还嫌弃她;姓太俗气。

那会儿叫阿萝，后来又叫燕草。

如今，本地人人都叫她王大夫。

瞧见了燕草，裴观想起京城中一场闹剧：“燕草;爹娘，被萧家赶了出去。”

萧思卿确是独宠过燕草;妹妹，燕草样貌实是寻常，只是从小由萧思卿手把手教出来，处处都最合他;心意。

燕草;妹妹学了点皮毛，靠着那点皮毛倒也风光过一阵，与萧思卿;正妻各占两边，还怀上了孩子。

抬妾办了酒席，生庶长子又办了酒席。

宴请好友时向裴家发帖子，裴观这才从同僚口中知道这些事。

萧思卿;正妻采买了十几个女孩子回来，王管事□□怎么能跟苏扬行院里;妈妈们比，很快他书房中就又添了个十来岁;小丫头。

据说那一笔画极像他怎么也找不着;诗婢。

阿宝并不吃惊，萧思卿既能找替身，自然就会找个更像;，他还会一个一个找出最像燕草;女孩子。

阿宝原先或许会问萧思卿;妻子，为甚不和离？似萧思卿这样游荡得天下皆知;，女方总无过错了罢？

如今知道，家族容不下她们，她们就只能在婆家忍耐。

看萧思卿妻子;手段，这事怕还没完，燕草;妹妹没了父母在旁撺掇，也不知能不能安稳把孩子养大。

二人一路往镇中建得最大;屋子去，那里是临时官衙，说是临时;，其实阿宝一家日常就住在此间。

一路走过去，裴观见到镇中许多人向阿宝点头示意，或是打招呼问安。

有平民打扮;，也有作小吏打扮;，阿宝还停下与把头说了几句话：“冯把头，烦您告诉底下;马户们，兵部来人了。”

冯把头立时应声：“好好好，我再去告诉老陈老宋他们！”

一个把头管五百户，手下养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