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盈动,秋意浓。
不远处的桂树后,忽现一道素色的身影。
恍惚之中,似是故人来。
他多情的眸中乍现喜色,“娇…”
娇娘二字未说完,他已看清来人,眼中的惊喜如流星逝去再也不见踪影。
来人素衣纤姿,温温婉婉地到了跟前,先是低眉顺目地行过礼,然后抖开手中新做的藏青色披风给他披上。
“天凉了,侯爷千万要保重身体。”
他“嗯”了一声。
“辛苦你了。”
“侯爷折煞妾了,这都是妾该做的。妾只恨自己做得不够好,才让大姑娘被人说闲话。”孟姨娘半垂着眸,神情黯然而伤感。
姜惟的脑海中立马现出刚才的情景,像是第一次记清自己的嫡长女长得什么样子,那直视自己清澈眼眸,仿佛两把刀子将他的心割开。
从什么时候起,觅儿竟然越来越像娇娘了。
“由她去吧。”
“妾知道了。”
斜路上,一位青衣仆从衣着的中年男子行色匆匆。他恭恭敬敬地走到姜惟身后,低声不知说了什么。
姜惟脸色一变,下意识抬头望向天际,目光朝着皇宫的方向。
良久,他脚步沉重地离开。
孟姨娘目送着,眼神从尊敬到迷恋,再到黯然。
所有人都说徐令娇和侯爷是青梅竹马,又有谁知道陪伴侯爷长大的岂止徐令娇一人,还有她啊。
“这么多年了,侯爷还是忘不了夫人。”
哪怕她弃了自己最爱的红色,日日穿着素色的衣裳,一应做派都模仿他人,她也走不进侯爷的心。
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徐令娇是主子,而她是奴婢?
“姨娘不必伤心,如今陪在侯爷身边的是你。”她身后的吴婆子如是说。
是啊。
徐令娇已经死了。
纵使痴情不二又如何,她才是侯爷的眼前人。
不管是徐令娇,还是余嫣然,抑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人,她相信陪伴侯爷到老,始终站在侯爷身边的那个人只有她。
她微微一笑,随手摘了一簇桂花放在掌心中慢慢揉烂,任凭那香味如何垂死挣扎,也逃不过无情的摧残。
主仆二人走远,留下一地的残香。
残香未散之时,京中骤起传言:南平王世子顾霖逃匿多年,终于在云州城被抓,不日将押解回京。还有人说顾霖其实早已秘密押回京中,为怕有人劫囚一直秘而不宣,如今人已关押在刑狱地牢。
这一传言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响在郦京的每个角落。不到半天的工夫,便是世家内宅都听说了这个消息。南平王府被提及的同时,少不了要带出安国公府。安国公死后,无主的安国公府便成了空壳。如今安国公府的府邸还在,但这么多年来曾经显赫的徐氏一族仿佛被世人遗忘一般。
徐家真正的血脉,也只剩姜觅一人。
采薇轩的门紧闭着,不时传来东西碎裂的声响,还有女子失控怒骂的声音。下人们一个个像受惊的鹌鹑,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脑袋藏起来,生怕成了大姑娘怒火之下的炮灰。
落日熔金时,正屋的门终于开了。
子规双眼通红地出来,在许多人猜测打量的目光中前往厨房。当她拿着银子让厨房加两道菜时,厨房的下人皆是露出了然的表情。
原主是掐尖要强的性子,平日里惯爱逞强,越是受气愤怒之时越是死要面子,因而此举没有人感到意外。所有人都以为姜觅正在气头上,让子规加菜不过是做个样子,却没有人知道姜觅不仅能吃下去,而且还吃了不少。
她吃得很慢,不时朝门外瞟上一眼。
屋檐下的灯笼亮起时,有人上门。
人未到,声先至。
孟姨娘温柔关切的声音随着夜风入内,伴随着桂花的香气。她一眼就看到桌上的光景,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我的大姑娘啊,你这又是在和谁置气?”她不悦地睨了子规一眼,“你就是这么服侍大姑娘的,也不知道劝着些?若是大姑娘夜里积了食,你担待得起吗?”
子规低着头,不说话。
原主之所以更喜欢月容,是因为月容会说话。相比起月容的巧嘴和心机,子规则显得木讷老实太多。
姜觅“啪”地一声搁下筷子,恼道:“姨娘一来就说教,是嫌我不够烦吗?我娘留给我那么多钱财,我吃几个菜怎么了?”
徐氏是十里红妆嫁进姜家的,去世之后虽说嫁妆交由老夫人打理,但老夫人在钱财上一直未短过原主的手。倒也不是老夫人有多疼爱原主这个嫡长孙女,事实上老夫人对原主颇多不喜。若不是怕原主闹腾得厉害失了体统,老夫人也不会花钱买清静。
府里的姨娘下人,平日里的花销都要指着月例,孟姨娘也不例外。
孟姨娘面皮僵了僵,道:“府里人多眼杂,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装装样子。私下底你做什么都可以,莫要被人拿了把柄就成。姨娘也是为你好,怕你一时之气坏了名声,日后悔不当初。”
听听这说话的语气,还真是苦口婆心。
再看这人的表情,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