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脑袋,让他去擦另一边。
擦干净了,还啾了一声。
也不晓得在说什么。
但终归不是骂人的话了。
奚暮忍不住,抬指戳了戳稚鸟的脑袋,动作轻柔。
“小妖怪,你叫什么名字?”
“啾?”
仓灵迷迷糊糊的,没太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仙露不太醉人,但对一只巴掌大的小雏鸟来说,还是有些上头的。
这就醉了。
奚暮愣了会儿,觉得自己问一只只会啾啾叫的醉鸟叫什么名字,有些滑稽。
他听说大多数的妖都生于山林间,深潭里,即便能修成人形,也还是兽禽,不像人有起名字的习惯。
这小妖怪应该也没有名字吧?
巴掌大的一小团蜷在花篮鸟窝中睡着了,梦里还在打饱嗝。
稚鸟浑身的绒毛介于藕色与海.棠色之间,毛茸茸的,像一团粉黛乱子草,翅尖又透出一股渐染的胭脂红,瑰丽又秾艳。
奚暮没见过这样的鸟妖,光是幻想着小妖怪长大的模样,他便不禁期待起来。
应当,很漂亮吧……
这是他作为天衍宗首席弟子,漫长的修仙生涯中,唯一一次产生名叫“期待”的情绪。
隐隐的,心跳似乎也抢了几拍子节奏。
奚暮垂眸,小心翼翼地捻起帕子,盖在稚鸟柔软起伏的肚皮上。
声音很轻地说:“留在我身边长大好不好?”
“你是妖也没关系,我可以渡你,等我修成正果,会带着你一起去那传说中的九天境。”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取名这件事,于妖而言或许只是个代号,对人来说,却意义重大。
一个人给另一个人取名,代表了前者对后者的无限期待与情志寄托,多出现于父母师长,对后辈的殷切关怀。
奚暮想的却是……
赐了名字,这只鸟便是他的了。
古怪的占有欲,如阴翳般渐渐覆盖他与世无争,虚怀若谷的天性。
“仓灵。”
“就叫仓灵吧。”
仓灵,木之精,岁星也。
小妖怪有了名字,烙上了一个叫奚暮的人类的印记。
即便那个人类死了,这个名字却跟着仓灵又走了红尘三百年。
“仓灵,我叫仓灵。”
上神喊他小妖怪时,他掀开被褥,不再装睡,隔着仙宫神寝内的幔帐,定定地,认真地对上神说。
他叫仓灵。
上神顿了片刻,品评着他这个名字。
“木精岁星吗?”
“一个凡人为我取的,他是个修士。”仓灵顿了几息,终道,“……天衍宗的修士。”
被小妖怪杀的几乎灭门的那个天衍宗?
上神微诧,竟也禁不住讥诮道:“你倒是以怨报德,不以为耻。”
“……”
不是的。
不是以怨报德,是为他报仇。
仓灵垂睫,没有说话。
上神道:“于凡人修士而言,岁星乃福星,为你取此名的那个人对你很是欢喜,他应是没想到你非但不是他的福星,反倒是他命中的灾星吧?”
“…………”
仓灵觉得这位上神长了一张缺德的嘴,又或者觉得,戏弄一下他这恶贯满盈的妖孽算不得什么。
上神又说:“距天衍宗那场大劫,已过去三百年,当时的岁星确是福星,如今却已成了凡俗口中的祸星。”
“……”
这张嘴真是缺了大德了!
三百年弹指一挥间,仓灵却早已回想不起奚暮的音色。
他听着这位上神的声音,只觉陌生。
仓灵又开始自我怀疑,他是不是又找错人了?
上神又言:“你本性属火,乃是一只火系灵鸟,那为你取名的修士要么是蠢笨,要么是无知,他竟不懂‘火生于木,祸发必克’的道理?”
仓灵咬牙,隔着摇曳的纱幔,狠狠瞪着如雾中端立的上神。
“对!他又蠢又傻,笨死了!”
小妖怪凶狠地像是要吃人。
神尊怀疑他在指桑骂槐。
连他都敢骂,这小妖怪倒是个胆大的,这张嘴缺德得很,难怪惹得凤翎不快。
隔着薄绡,他看了眼那小妖怪裸.露在锦被外的皮肤,弱水腐蚀掉了原先的疤痕,如今凝脂白玉似的,却被一道道新生的鞭痕衬得凄惨。
小妖怪垂着脑袋不说话,抱着膝盖不知在想什么。
空气静默,难免有些古怪。
那小妖时不时抬眼看他,瞳孔涣散着,又眯了眯眼,看得费劲,估摸着是眼神不太好。
奚玄卿将宫娥给小妖涂剩的药膏丢给他。
恩赐一般。
“这次,确实是凤翎任性了些,你作为妖犯,确实该审,他无神职,对你施刑算是僭越。”
奚玄卿公私分明,唯一存了私心对待的只有凤翎。
既是一心要护着的人,他难免要为其收拾烂摊子的。
他对那小妖道:“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这件事便算了了,你若想要绝对的公允,我给不了你,凤翎到底与你不同,你是妖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