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面前,以另一只失了血肉的手没力气为借口,让仓灵自己剥石。
仓灵皱了皱眉:“石头不会疼的对吧?”
奚玄卿:“…嗯,不疼。”
“哦。”
眼看夜空的焰火快凋谢,仓灵握着奚玄卿的手,从胳膊上剥下一块玄石,点燃,续上那短暂美景。
焰火占据仓灵全部的注意力。
奚玄卿被紧握的那只手,也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失血苍白的唇微掀,无声翕动:牵上了。
他顺势反扣住仓灵的手,十指交缠,紧紧相扣。
并肩而立,共赏焰火。
就像一对凡尘间的爱侣……
淹没于夜色中,看不见的,只有奚玄卿洇湿的衣袖,摊出一大片模糊血红。
一滴又一滴温热的血,汇聚成流,犹如一根姻缘红线,从奚玄卿手腕间探出,沿着两人紧紧相扣的手指,缠上仓灵的。
滑腻温热的触感在指缝间蔓延开。
仓灵望着夜空的眼微颤须臾,抿了抿唇。
只稍许握紧对方的手,指着天空那朵绚烂的凤凰花,说:“那朵最好看。”
却没有声音回答他。
对方掌心愈发冰凉,淌出的血也不再温热。
忽然,仓灵右侧肩膀被什么沉沉一压,一缕长发便擦着他侧脸,垂于视野中。
喑哑虚弱的声,贴着他耳边:让我抱一会儿。?[(”
“……”
明知对方连牵手都是委婉迂回地找借口,甚至不惜伤及自身。
又怎么会这么突兀地说出拥抱这种话。
应该是……虚弱到站不住了吧。
仓灵没说话。
不是同意,也不是拒绝。
仿佛把开口前的时间无限拉长,长成一场遥亘千里的梦。
无声,是彼此的默契。
奚玄卿比谁都清楚,这大约,就是他们最后一场相见了。
额头抵着仓灵后肩,身体慢慢靠过去,汲取温暖,一手还十指相扣,另一只虚弱无力的手缓缓抬起,慢慢圈住对方的腰。
仓灵没去看他,下颌垫在他肩膀上,双眸望着不断绽放的焰火。
“真好看呀。”
“原来……真的很好看。”
不知过了多久,夜空最后一簇焰火凋零,世界陷入黑暗。
奚玄卿拥着他,侧脸轻轻蹭他耳鬓。
仓灵:“奚玄卿,焰火放完了。”
奚玄卿:“……嗯。”
他们的最后一场约会。
结束了。
他该放手了,该潇洒转身,从仓灵梦中走出去,不要回头,带着余温离开,就让故事终结于此。
对谁都好。
可还是……会有贪念啊。
一片黑暗中,草丛里飘出无数萤火,腐草为萤,点点微光照亮仓灵的双眼。
他就那么无悲无喜,空茫茫地掀开羽睫,望进奚玄卿眼底。
“奚玄卿,你抱够了吗?够了就走吧,梦要醒了。”
那些光亮并非萤火。
只是仓灵的梦在瓦解。
梦里的一切化作点点星光,飞舞在他们身边,成群结队,而后朝遥远的天际飞去,彻底带走这场幻梦。
仓灵松开交握的手,从对方不舍的,反复松开又紧握的指缝间流淌出,他抬起手,还流着一缕缕纤细的红,犹如姻缘红线。
轻轻触上奚玄卿的脸,温暖指腹抚过他的眼底。
“奚玄卿,你左眼流血了。”
对彼此而言,都过分熟悉的脸,
相视相对。
奚……暮。
仓灵双唇微动。
还不等反应,便被一片冰凉覆盖。
圈住腰身的手臂紧了又紧,将他扣在怀里,不舍放手,另一只手攀上他后颈,细细摩挲着,将他拉得更近,贴得更深。
仓灵仰头承受,却并非毫无预兆,没有心惊肉颤,也无惊慌失措。
意想之中,预料之外。
他平静地不像被谁拥吻。
那双眼刚刚还看着烟花在笑,现在却变成了漠然凉色。
不是霜雪冰冷,掰一块入炉煮,便沸腾,也不是三九隆冬的寒风,阖上门关起来,就冻不着。
而是像夏日里从深山流淌出的泉,寻不到源头,也截不断涌流,是灼热炎日也煨不暖的凉。
而那个曾经高矗于雪峰之上,冰寒彻骨的男人,被浓烈的爱恨笼罩,吻地炽热疯狂,含着他,啮咬纠缠,恨不得吞咽入腹。
仓灵任由他吻着,无动于衷。
即便被吻地有些喘不过气。
他依旧是平静的。
在这样的因缘里,谁先爱上谁,谁便先输了一仗。
三百年前凡尘境如是。
九天境上如是。
如今,亦如是。
奚玄卿松开他的时候,他只眼尾有些熏红,唇瓣莹亮。
那双眼寂静无波。
彼此都没说什么。
仓灵并无回避,只抬起手背擦了擦唇,又看着奚玄卿的脸,下意识朝锁骨之间摸去。
但这里是梦,那枚吊坠并没带进来。
看着奚玄卿的不舍别离,绝望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