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十七章 《白昼之雨:一场惨烈的复仇》(上)(1 / 2)

@木泉影评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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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想了又想,我决定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影评的开端:
《白昼之雨》是一部从各个方面来讲都需要勇气才能观看的电影。
请注意,前方大量剧透,不想提前得知剧情的朋友们请自行规避,感谢您的配合。
那么书接上文。之所以说需要勇气,是因为它有三重考验等待着观众。
第一重是血腥暴力。
这个元素在电影里屡见不鲜,已经形成了一套较为固定的“暴力美学”。动作戏的节奏感、打击感、效果反馈(如血浆迸发或建筑物坍塌等),都会给观众带来兴奋和爽快的感受。特效大片里“百万军队从天而降”、“一招魔法顷刻屠城”等情节,通过视听语言使人肾上腺素飙升,更有一种解压式的畅快。
然而,《白昼之雨》在这方面并不一样。用最直白朴实的话来说就是,它太真了。
导演敢拍,演员敢演,呈现出来的就是宛若犯罪实录般的真实。真实到能让我们意识到眼前被虐待、杀害的那些人,是活生生的、随处可见的普通人,而不是“暴力美学”里承担着被毁灭作用的群众符号。
近乎写实的血腥场面,仿佛观众不是在隔着屏幕观看,而是处于一种旁观甚至偷窥的视角,一边看着,一边难以控制地感到切身的恐惧,生怕自己也被“发现”,也像那些无辜的人一样惨遭横祸。
基于此,我仅代表个人提醒还没走进电影院,但想要一窥《白昼之雨》精彩的观众朋友们,观看此片前,请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因为里面的部分画面着实会令人产生生理性的不适,和普遍意义上的“劲爆刺激”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第二重考验,则是人性。
贺栩是一位善于捕捉人性、展现人性的导演,他此前执导的影片也大多都是现实主义题材。
《白昼之雨》前半段刻意的夸张演绎和略显荒诞的情节发展,都营造出了一种看似悬浮实则辛辣的讽刺。这样的讽刺,让人感到共鸣的同时又被刺痛。
譬如电影开头的王大力,他完全不在意个人整洁,在地上打着滚趴到门口,用身体给一位看不见面容的精英人士当脚垫。
在现实里,这样的画面几乎不可能出现,显然是一种浮夸的拍摄手法。
但这样的处理方式,毫不掩饰地表现出“社会底层人只能给上流人物擦鞋”这一点,因为呈现的方式过于直接,反倒显得非常荒谬,在引人发笑的同时让人心酸不已。
作为“主角”之一的田刚亦是如此。他精神空虚迷茫,没有喜欢的事物,没有奋斗的目标,每天过着规律而枯燥的生活,日复一日,没有特别想要去死的理由,却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典型的形象,典型的状态,某种意义上正是当代人的缩影。
在我听到田刚的自白时,我不可避免地在心里与他做着比较,在比完并获得胜利之后,我感到一阵得意。
然后我意识到,原来我在担心自己沦为和田刚一样庸庸碌碌的人。
这个认知令我有些心虚,紧接着田刚被同事兼前辈的王大力安慰,我第一时间和田刚一样觉得王大力“大家活着就是为了消除焦虑,然后再焦虑,再消除,所以不用太勉强自己”的理论很有道理,随即又莫名非常抗拒,复盘的时候才想到,原来在那一瞬间,我心里想的是:
田刚被王大力的看法安慰;我也被王大力的看法安慰
田刚=我;我=田刚
而我在心底又“看不起”田刚,不想和他画等号,所以当时才浑身不舒服,想要通过否认王大力的论调,来达成“我和田刚不一样”、“我们不是同一种人”的自我安慰目的。
不得不说,让田刚做“主角”,实在是锐利的一笔。
因为是主角,所以观众会下意识地代入,但又因为主角是这样的人,所以观众会急着挣脱代入。
在自我拉扯间,结合《白昼之雨》的剧情,就会产生奇妙又微妙的观看体验。
后面田刚与莫森的对话也给人类似的感受。
田刚接受了王大力的观点,认为尽管现在自己还处于社会底层,但底层也有底层的幸福快乐,没有必要一直焦虑着,学会与焦虑共存,知足常乐,慢慢进步就好。
而莫森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少做梦了。只有还能为幸福打拼的人才会拿这种理由安慰自己。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们有那个本事爬到高处去,根本也不会窝囊成现在这样。”
相当尖锐的话,不仅让当时坐在他对面的田刚既尴尬又心虚,也让屏幕外的我们被戳中,觉得刺耳,反感,甚至恼羞成怒。
所以,在这方面,我同样要提醒大家做好心理准备。观看《白昼之雨》,确实有可能在这样的细枝末节处感觉自己“被攻击”、“被批评”,以至于心生不忿。
事实上,在三刷这部影片的过程里,我的确遇到了一些嘟囔着“片子无聊看不下去”中途离场的观众(笑)。我不否认《白昼之雨》前半段的“乏味”,但这是否也能说明,当我们的内心被戳中时,我们不太能做到直接面对,而是下意识反抗,以此逃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