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经费在手,解决住宿问题绰绰有余。考虑到娱乐艺人身份特殊,不排除第七轮铺开宣传后有狗仔蹲点的可能,秦绝让扈长铗订了安全性很高的酒店,离林恩剧场大约十五分钟的车程。 安排住宿和日常起居这种事放在剧组里都是生活制片的活计,但蓝组人手太少也没办法,秦绝干脆一手包办。 约半小时后,许双双赶了回来,和大家一起办理入住手续。 不知道是公司比较放养的缘故还是她有提前打招呼,和林柔、苏酥比起来她没那么“拖家带口”。 “清曲剧团还聊着呢?”秦绝随口问。 “嗯,人挺多的,不好定。”许双双道,“你要去哪?” “体育馆。看看怎么布置动作戏的排练场地。”秦绝回答。 “带我一个。”许双双跟上。 此时ISCA内的夜晚才刚刚开始,正热闹着,几人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目的地走。走着走着,附近就渐渐变得冷清。 许双双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林恩剧场,那里谈不上多有人气,但也没到门可罗雀的地步,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就像国内的戏剧圈一样。 “清曲剧团是我之前呆过的剧团。”她突然道。 “哦?它不是音乐剧团么。”秦绝接话。 “不全是。”许双双道,“当时剧团还很大,分了话剧组和音乐剧组。后来不景气,人跑光了,就剩下现在这些。” 她语气中有股淡淡的苍凉。 秦绝:“人总要吃饭的。” 有些人是傻兮兮的理想主义者,愿意为了追梦而委屈自己,但有些人会接受“被现实打败”的事实,更快更早地寻找其他出路。大家都没有错。 许双双笑了一下:“这倒是。” 他们走在石板小路上,近处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 许双双安静了一会儿才边走边说: “我们的配乐跟剧本还可以找吴叔帮忙,他特别厉害,之前剧团里一大半的编排都要靠他。然后戏服能找陈姨,她是团里最好的裁缝。还有……” 许双双一个接一个地把清曲剧团成员的能力报上,“哦,刚才那群人里梳着高马尾的那个女孩是我大学室友,她叫吴晓帆,唱高音部可赞了。清曲剧团就是他们家开的。” 秦绝一直认真听着,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许双双表情复杂地努了努嘴。 “班长,我这算私心么?”她问。 “算。”秦绝平静道,“但我不在乎,有人就是好事。” “哈哈哈哈哈。行!” 许双双乐道,“哎,实在是……自己以前的东家这几年没落了,看着难受,想帮衬一把。” 她笑容里有爽朗也有无奈: “当初大学毕业后我进了清曲剧团,来来回回演了三年多,眼看着团里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真烦啊!把钱花在打广告上,就没那么多钱继续磨作品了。可要是不花,再怎么自豪的剧也没几个人看。大家都只喜欢看那些有名的、经典的,除了专门的点评人,没几个愿意‘以身试毒’,哪怕有了新剧成绩也很惨淡。 “而对于我们来说,总翻来覆去演那几部经典剧对自身实力也没个更好的锻炼,有的人觉得自己要演吐了,每天稳中有退实在受不了,也就这么离开了。 “所以后来剧团的状况就越来越差。”许双双长叹一声,“当时我是话剧组里演得最好、最卖力气的那个,粉丝也是从那时候慢慢积攒起来的。眼见着清曲剧团越来越糊,粉丝在劝,我室友在劝,最后吴叔也来劝我。” “他们都说我这个实力演话剧太可惜了,还是转行到影视圈吧。” 许双双说着露出苦笑,“在影视圈,就算混得再差,也比留在剧团里有一顿饭没一顿饭强。” 所以她在众人善意的劝说下恋恋不舍地离开。这之后现实又真的向她证实了他们是对的——确实哪怕只是演几个电视剧里的女配角,加上武术替身和商业跑场,赚得都要比在剧团里多一些。 只是偶尔许双双回头看看,依然觉得很可惜。 她也不知道该可惜什么,大环境就是如此,舞台剧的圈子里连起伏都很微弱,不知名的小剧团混在温饱线上来来回回。 甚至还发生过好笑的事,某剧团内的男主演私生活混乱被锤,结果因为太糊没人认识,网友连瓜都懒得吃。 许双双唏嘘着,眼前晃过很多回忆。 她想起一些令人心肺骤停的舞台事故;想起开演前一天满怀期待地睡不着觉,结果第二天登台开幕发现上座率不到三分之一;想起话剧组里的朋友们知道今天只来了四个观众后差点哭着跟吴海舟说要不退票吧今天不想演了,就这么点人也挣不回来的,最后还是换好戏服上了全妆,尽力打起精神正儿八经地认真演了一遍。 接着又想起很多人坐在下面大声聊天、举起手机正大光明地拍,或是直接头靠在一边闭眼睡觉;想起很多时候台下的家长并不在乎他们演的是什么,只是百无聊赖地看手机,买着前几排的座位放任自己的小孩到处跑,尖声大笑,指望着才几岁大的小孩子们从小被“陶冶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