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嘈杂的饭店包间,脸庞酡红的生意人,上菜,敬酒,谈笑风生,这是李彰早已熟悉的应酬日常。 不是每场饭局都会谈生意,更多时候,酒桌不过是个场子,方便人混混脸熟,拉拉关系,人情在一次次美酒佳肴中建立起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派得上用场。 同桌的老周领了两个女员工来,说是带她们见见世面。 这种事情常见得很,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没想真正发生点什么,至少也要吃两口豆腐。 两个女孩之一的那位倒是能喝,把桌上人喝倒了一半,接着找借口带着另一个溜了。周总被下了面子,脸上露出不满,以开车为借口没有喝酒的李彰及时打了个哈哈,划拳劝酒,总有一样不方便拒绝,这事也就这么揭了过去。 不多时,这摊结束,李彰这半个东道主张罗着车辆接送,把这群人拉到流金岁月。 这是当地还算出名的一家KTV,欧式装潢,一楼有电梯直达,金黄色的灯光明暗得当,映照在一尘不染的墙壁与地板上。 与柜台遥遥相对的是一排长沙发,七八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那,亮片连衣裙,细高跟鞋,头发做得精致,有的低头看手机,有的对着小镜子抹口红。 李彰等人鱼贯而入,和前台确认了预约信息,进了KTV的大包间。 两个男侍应生跟着进来,一个开机器、确认话筒,另一个拿着果盘和酒水单。 “来一打吧?先来一打?”李彰招呼着。 “行行!”大家都熟门熟路的,“茶水有没有?先上一壶赶紧的。” “那什么,陪唱公主叫几个。”周总跟侍应生道。 “好的您稍等。” 侍应生点头应了,没过一会儿,刚才坐在大厅里的女人们就走进来站成一横排,李彰和站在最右边的那位对上眼神,在周遭男人们的挑挑拣拣声里,他们朝彼此露出一个罕见的礼貌又不疏离的微笑。 挑人的过程很短,留下来的公主们一人挨着一个男客人坐下,这时候大家的手倒是规矩,没有急色的样子,很有一番斯文。 陪唱、陪酒、陪聊,有了女性的娇声软语,KTV包间里的氛围变得热络许多。 “哎呀再点一瓶嘛,我喜欢这个。” 酒过三巡,周总怀里已经坐了个女人,她笑着撒娇道。 陪唱公主的业绩里有一项就是劝单,客人点得越多,她们提成越高,来这儿的生意男心里都门儿清,但酒喝上头了,这点小钱也确实不在乎,点就点了。 大家平时都是在老板和客户面前装孙子的人,花点钱换个姿色不错的女人捧着哄着几小时,心理上爽一爽,觉得也值。 “小美啊,你给我……嗝!给我指条道儿!” 又过了几首歌的时间,周总放下酒杯,醉醺醺的,搂着一个陪唱公主,跟其他人告罪,说他去趟厕所。 KTV大包间里自带两个洗手间,坐在这喝酒唱歌的男人们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哈哈笑着让他去了。 李彰看人开了头,也暗暗出了口气,转过头看陈书芳。 陈书芳对他点点头,娇笑着挽住他的一条手臂,两人也在哄笑声里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角落不起眼的迷你包间里,李彰坐在沙发上,沉沉一声叹。 “怎么这么累了。” 陈书芳没了刚才娇媚的样子,尽管脸上还是浓妆,眉眼却显出一股文静温柔。 “唉……” 李彰又叹,捂着半边脸苦笑。 “水还是酒?”陈书芳柔声问。 “酒吧!喝点儿也好,醉了就不记得了。” 李彰说话时眼睛还怔怔地看向前方,虽然视线毫无焦点。 “好,等着啊。” 陈书芳轻轻应了,走出包间,过了会儿捧着个托盘,有酒,也有醒酒茶。 她给李彰倒了一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两人像朋友般碰了碰杯,各自喝了。 “真难啊。” 李彰点了根烟,面容写满疲累,方才那点强行装出来的容光焕发消失得不见踪影。 他絮絮叨叨地给陈书芳讲这段时日里发生的事,对方安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给他递烟灰缸,也递醒酒茶。 “像我这样的不多吧?” 李彰的苦水倒完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不多,但是挺好。”陈书芳抿唇莞尔,又道,“好多了。” “唉……” 李彰又叹气。 “真不好意思啊,次次都来找你当陪聊。”他把最后一口烟吸了,烟屁股扔在有薄薄一层水、已积了不少烟灰的玻璃缸里,“我媳妇儿吧,操心家里也够累的了,她又是典型的小女人,容易担心,容易哭,我实在不想跟她说这些,说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完了自己还难受。” 陈书芳的眼眸闪了闪,无声微笑:“没事。” 又体贴道:“平时忍着这些挺难的吧?” “是啊!”李彰低头喝酒,“每天回去,进家门前正经得愣神一阵子,憋也得憋住喽。” 他又说:“嗐,男人嘛。” 曾经结交多年的哥们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平时哪有那么多时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