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沉默良久。
姜云岁抬眸目光刚好对上男人一动不动的喉结, 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清隽又有几分凌厉漂亮的轮廓,透着看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裴闻不言不语,他没想到姜云岁如此天真, 她的母亲竟然也那般惯着她。婚姻大事, 也不多为她筹谋一二。
竟这般愚蠢的答应了她。
姜云岁说完也没指望裴闻会给她什么回应, 她只是有点奇怪他怎么知道她这些天乐此不疲往绣坊里跑。
难道裴闻暗地里还是一直找人跟着她吗?
他明明答应过她, 不再让人跟随她。
说的好听是跟从。
其实就是监视。
姜云岁原本还想忍下来,装傻充愣当什么都没怀疑, 可是再三忍耐, 她还是没能忍住:“表哥, 你怎么知道我去绣坊了啊?”
裴闻听见她小心翼翼试探般的问话, 方才心头陡然间升起的戾气悄然降了几分, 男人眉眼平和且从容, 收拢了眼底的戾气,他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语气淡淡地问:“岁岁,你怀疑我?”
姜云岁被他黑沉沉的眸光盯得心里发毛,寒气顺着脚底往上蹿。
男人的神情温和平静的让她觉得可怖,薄唇中吐出的字眼也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她摇头, 否认的话却说的有点结巴, 显然是底气不足:“没…没有, 表哥, 我就是随便问问。”
裴闻望着她略带一些惊慌失措的小脸, 眸光在她的脸庞停留许久, 他解释说:“你隔两日就往绣坊里跑, 久而久之,她们都记住你了,自然而然就传到了我的耳里。”
裴闻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不过他这人便是撒谎也不会让人看出半分破绽,镇定自若,坦荡自然。
哪怕是与他四目相对,也丝毫不见心虚。
姜云岁听完竟有些尴尬,她这段时日闲着无事,去绣坊的次数是有些多。
裴闻倒没再说什么,盯着她直勾勾看了半晌,沙哑的嗓子里挤出几个清冷的字眼,“你想好了?”
乍然间,姜云岁尚且还未领会他这句问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睁着懵懵的双眸回望着他。
裴闻的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样,酸酸涩涩,万般滋味暂且都只能往自己的嗓子里咽下去,连肉带血,再疼也得忍着。
他在她开口之前,淡淡道:“没什么,好好养身体,想吃什么就和小厨房的人说。”
裴闻已经不太想从她口中听见回答。
她虽然天真,性子纯的像是从来没吃过亏。
可有时候倔强的让人十分恼,犯起轴来就像撞了墙也不怕疼的小兔子。
裴闻记得自己已经问了她许多回了,她的答案从来没有变过。
她就是喜欢阮洵期那样的人。
“好。”
裴闻离开之后,姜云岁就又将他抛到脑后。
又过了两日,花灯节的前夕,衣铺的绣娘到府里和郡主裁剪新衣。
姜云岁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胖了一些,尤其是胸前,从前的肚兜穿起来愈发的紧了。
她看起来浑身都没什么肉。
纤弱、细瘦。
偏偏这一处倒是一直都很柔软圆润。
新裁的衣裳也要过段时日才能好,量完身形姜云岁知道自己长高了些许还高兴了很久。
衣铺的绣娘刚走不久,姜云岁才想起来问宜春:“我先前是不是做了那几身新衣裳还没穿过?”
宜春想了想:“是,郡主都没来得及穿。”
姜云岁不太想穿旧衣裳去过花灯节,她抿了下唇角,轻轻笑了下:“那你帮我找出来吧,我挑挑看。”
衣裳都是宜春亲手叠好收进柜子里的。
她很快就将衣柜里的新衣裳找了出来,先前以为郡主不会再拿出来穿,还十分可惜。宜春说:“都是江南那边送过来的好料子,很难得的。绸缎又薄又轻,花样还好看。”
姜云岁从前从没注意这个,“是吗?”
宜春说:“是啊,郡主你不记得了吗?这是侯夫人让嬷嬷送过来的料子,十分难得,除了侯府,便是宫里的贵人才有。”
姜云岁笑了笑:“侯夫人待我一向都很好。”
宜春刚想接下去,硬生生止住了话。
她听说这些料子都是侯夫人从世子那边要过来的。
世子倒也大方,御赐的贡品全都送了过来。
*
花灯节这日。
姜云岁先是让宜春去打听了裴闻的去处,知道他早晨进宫上朝就没出来过,就放下了心。
这样也好。
便是一会儿碰见了他,也不用找借口敷衍应付他。
姜云岁穿了身水蓝色掐腰烟罗衫裙,交领宽袖,微露锁骨,腰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