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裴闻当然记着,才过去也没有多少年。
但他记的也没那么清楚,他小时候和姜云岁有那般亲近吗?
母亲随口提起的这件事,裴闻的脑海里倒还有几分不深的印象。
京城的冬天,常常下雪。
瑞雪兆丰年,有一年积雪深得快要压过门槛,院子里一片银装素裹的雪白,檐沟碧瓦上亦是深深雪意。
白雪衬着红梅,点缀了庭院里的清冷。
姜云岁那时候莫约六七岁,她自幼长得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笑起来有些愚蠢的天真,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还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兔牙。
年画里的小人儿也没她长得讨人喜欢。
她像极了精致的陶瓷娃娃。
姜云岁的母亲抱着她来侯府做客,她体弱多病的,出门一点都马虎不得,被用狐狸皮毛制成的斗篷裹得密不透风,抱进了暖烘烘的屋子里。
大人有大人的话要说。
比她大几岁的裴闻就被母亲打发去照顾她。
姜云岁生了张乖乖糯糯的脸,皮肤很白,眼珠漆黑清澈,软软地叫他表哥。
屋子里烧了地龙,石蟠里点了熏香。
裴闻畏热不畏寒,已经这样暖和,她还抱着个暖手壶不肯松开。
裴闻不同她说话,她也能自己同自己玩得很好。
等到饿了,趁着旁人不注意,一口接着一口吃了不少糕点。
外面降下纷纷扬扬如鹅毛般的大雪。
她便连糕也不吃了,动作笨拙爬到窗边,透着窗缝满眼向往看着院子里的积雪。
裴闻皱着眉走过去,毫不留情关上了窗户。
小姑娘转过脸来眼巴巴看着他,拿小短手指着窗外:“雪、岁岁要雪。”
裴闻按住了她的手,把她从窗边的小榻上抱了下来,认认真真地告诉她:“你吹了风会生病。”
她不太高兴,扭过脸用后脑勺对着他,显然是生气了不想理他。
裴闻没有办法才抱她去院子里看雪,走到门边,又折了回去找了件暖和的斗篷,系在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随后还很认真帮她戴好了帽子、围脖、手套。
打开门之前,裴闻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把脸藏起来,用眼睛看就行了。”
姜云岁从小就是个很乖的孩子,无论是母亲的话,还是兄长的话,她点点头,很乖巧地说:“好。”
裴闻逐渐从往事里回过神来,还有些心不在焉。
侯夫人也没多留他,摆了摆手就叫他早些回去歇息,末了又拐着弯提醒他不能胡来。
女孩子的名声还是重要的。
虽然当朝民风开放,但这个世道对女子的清白还是苛刻,真惹出了什么事情,届时不好收场。
裴闻应了个嗯字,沙沙哑哑的声音带着点清冷的质感,他说:“儿子有分寸。”
侯夫人一向对他放心,虽说看不透他的心思,但他做事都很稳当。唯独这件事上,侯夫人总是会胡思乱想,难免忐忑。
“你记在心里就好。”
裴闻从母亲的院子里出来,又绕路去了姜云岁住的听澜院。
宜春方才在世子离开之后,立刻就叫人打来热水,给郡主擦拭身体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裳。
姜云岁发了两次汗,睡了醒醒了睡,总算是解了药性。
裴闻过来的时候,她还浑身无力靠坐在床边,一张脸还蕴着方才的春色,皮肤细腻红润,眉眼盈盈生动,水润的唇瓣被她的齿尖咬出了细细的伤口,沁着几滴潋滟的血珠。
宜春拦不住世子。
男人面色冷淡,气势足以震慑人。
哪怕只是漫不经心望来的一眼,压迫感也非常人能比拟。
裴闻走到床边,抬手掀起床帐,随手挂在床柱两侧落在的金钩上,漫天的天光倾泄入内,映着她精致诱人的小脸。
裴闻盯着她红润的气色看了半晌,目光漫不经心挪开了几寸,不经意间从她的脖颈掠过,肤色雪白,锁骨纤细明显。
该细的地方细,该有肉的地方又有肉。
哪哪儿都正好。
“你清醒了?”
“嗯。”姜云岁低垂着脸,绸缎般丝滑的长发枕在胸前,今天这出都怪裴闻要喂她吃糕点,不然她也不用遭罪。
姜云岁在心里叹了叹气,她知道裴闻是故意的。
不过是觉得她和皇后一同算计了他,便将计就计用糕点来试探她。
她中了药性,差点就洗刷不清楚自己的嫌疑。
也不知道她刚才稀里糊涂的时候说出来的话,裴闻有没有相信。
确实与她无关,皇后要做的事情,她怎么拦得住。
姜云岁还是怕裴闻误会:“表哥,我没想要这样算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