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疲累,没有一刻停歇过攻城,他们不顾生死的样子,让西北军许多人都心里发寒,勇气渐消。
不是没有达勒人成功爬上城墙,好在各处都守军充足,无人懈怠,才将这些“幸运儿”全都乱刀砍死丢下去。
崔近月和几位将军站在瞭望台上,眼见这场夜袭像是没有尽头,他们都脸色难看,她倒是一如平常。
周翔率先开口道,“穆钦手底下有二十多万人,如果他一直这么不停歇袭击我们,将士们不可能一直坚守。”
打仗是很耗费精神气的,敌人的悍不畏死,会加剧这个过程,一旦过了那条线,就离兵败不远了。
穆钦求速战速决,不在乎人命,可他们不能不在意,杀人杀到麻木,会让士兵不自觉松懈,甚至崩溃,只要有一瞬间的破绽,都会给敌军可趁之机。
徐诚紧皱着眉头,“没错,只守不攻,实为下策。”
朱羽看着陈风和道,“穆钦想用人命来消耗我们的精力,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牛敢当附和,“俺也这样想,陈将军,你给拿个主意吧。”
陈风和却是看向崔近月,“你是如何想的?”
崔近月眉目不惊,淡淡道,“那就出战。”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其他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穆钦的本事他们都见识过,尤其林昱还折在他手里。
如果他们有把握退敌,就不会在崔近月来之前,被穆钦打击到士气溃败了。
不是不愿出战,只是没了宣武侯,他们也就没了失败的底气,谁都无法承担那样的后果。
说白了,若丢了啸风关,他们都得死,而不主动出战,犯下大错,他们的家族亲眷至少无忧。
陈风和捏了捏鼻梁,“你知道出战意味着什么。”
崔近月正色道,“我在全军面前都说了,要在战场上拿下穆钦的项上人头,诸位将军,这并非虚言,我愿领军与穆钦一战。”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徐朱牛周四人都不说话,陈风和竟反倒在这时露出了笑容,问道,“可敢立军令状?”
崔近月与他四目相对,眸中交流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意图。
“敢立军令状,与穆钦不死不休。”
在其他四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崔近月就斩钉截铁说自己敢立军令状,与穆钦一决生死。
本来商讨的重点,该是崔近月能不能领兵,军令状三个字一出,他们便都顾不上纠结,转而为她打起圆场来。
“军令状可不是开玩笑的,童言无忌,老陈,你可莫要当真。”
“千霁若想出战,试试便是,哪需立什么军令状。”
“陈哥,小丫头报仇心切,想会会穆钦不是什么大事,你要她立军令状作甚?”
“是啊是啊……”
一时间,陈风和竟被四人给“围攻”了。
他瞅着崔近月,算是体会到她那拆屋顶和开窗的理论是怎么一回事了。
崔近月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在来之前,她就已经与陈风和商量过,她若想领兵出战必被阻拦。
可如果她敢立军令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在这军中,军令状三个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着丹书铁卷的威力。
果然,这几位将军一听军令状就让步了,他们是真心为她着想,军法严苛,立状可决生死,若是败了,她必死无疑。
他们自然不愿让她去赌这个万一。
不过崔近月也并不只是拿这个做由头,她想要光明正大领兵,军令状就是最好的利器,几乎能让所有人都闭嘴。
陈风和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重喝一声,让其他人都安静下来。
“千霁既敢立军令状,你们竟还是当做儿戏?”他眸如鹰隼,扫过几人,“这是战场,我不会拿任何一个兵卒的命来开玩笑,虽然千霁是元帅的女儿,也是最有资格为他报仇的人,但她想领兵,这军令状就非立不可。”
“否则,你们让她如何服众,如何差遣手底下的兵卒?胜有奖,败必惩,才是我西北军的作风,谁都不能例外。”
他话中隐藏深意,四人尚且不知,不过他们都很清楚,陈风和所言极是。
崔近月在西北军中没什么根基,又是个女子,派兵给她很容易被诟病,而军令状又名生死状,非悍勇者不敢立,最能归拢人心。
因此,四人都不再阻拦。
崔近月见他们还没意识到其实还有别的选项,赶紧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写了军令状交于陈风和。
于是,除了拿回穆钦的项上人头,崔近月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