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眼前这座寂静无声的城镇,心中沉了又沉。
毫无疑问,镇子形势不妙。
一行人越过大门,走进城镇内部。这里比外面更加不堪:入目所及皆是残垣断壁,鲜血随处可见。随着前进,地面已被纵生的树藤顶破,又生长到天上,在前方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罩子。
当踏入天罩下的阴影时,原本明亮的午后阳光就被抛弃到身后,眼前顿时从还算正常的废墟过渡成光怪陆离的昏暗景色。
昏暗阴影充斥在每一寸土地上,只有头顶的树藤彼此交缠,从缝隙处隐约落下惨淡的光。微弱光线照射在铺满地面的厚重虫尸上,好似揉碎的玻璃糖纸,向空中折射出一片亮晶晶的微芒,好似朦胧梦幻的萤火虫海。
在众人走过时,仍旧能够听到脚下细细碎碎的声响,那是没因汲取污染而死的寄生虫被一脚踩爆的脆声。在这样的环境下,美丽与诡异完美融合在一起。慢慢行走在没有生命迹象的寂静废墟里,连风吹过的声响都犹如在挑动每一根神经。
怪异的是,这里没有尸体。
人的,兽的。除了铺满地面的虫尸,地面上没有任何一具尸体。
但在向阿美拉所在地进发的过程中,梅森很快意识到了这些尸体在哪里。他之前来过一次这里,勉强还记得道路。在红发青年的带领下,血脉者们转过转角,向着梅森记忆里阿美拉的家所在之处走去。而这个过程中,青年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块一块亮闪闪的光落入暗金色的眼瞳中,晕开缥缈清亮的反光。
那不是星星,也不是日光。
那是悬挂在高处的骸骨。
无论男女人畜,都被瘦长粗硬的树藤洞穿,在不断的生长中牵引至高处,像是风中摇摇晃晃的晴天娃娃。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望向下方,与血脉者们的视线相撞。生与死遥遥对望,这样悲惨恐怖的景象下,本不该让任何人联想到美丽。
但这些尸体的腹部高高隆起,全都是从内部撕裂,隐约可见内部密集的虫卵。树藤插入了卵群中,不断从中汲取污染。附着的虫卵互相折射着仅有的光线,朦朦胧胧、清亮柔和,居然生出一种星河似的美感。
沙特莉雅的脸色难看至极:“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全部...都被寄生了...?”
“寄生种本就是最难被防范的,无论再坚固的堡垒都会被从内部攻破。”
回答她的是来自前方的声音。对方似乎发现了这群来访者,疲惫声音中终于带上了一丝放松。
“欢迎来到我的领地,或许我该这么说。我守护此地的男爵阿美拉,抱歉,让你们看到了这么不堪的样子。”
越过最后一个转角,此地主人的景象跃然眼前。在红发青年的记忆里,那本该是城镇中最整洁精致的一栋。
墙壁洁白,浅褐色的屋顶上垂落着苍翠藤蔓,坐落于令人赏心悦目的绿色中。其主人是一位身穿绸缎衬衫,气质儒雅的绅士。
此刻,这栋屋子已与巨大的树木融为一体,门窗全被包裹在树身里。这棵树没有叶子,数量众多的枝干伸向四面八方,撑起上方无光的苍穹。垂下的气根深深扎入地面,向四面八方延伸。
而在树木正面,融入树身的人脸正静静看向他们的方向。上半张脸已经融入了木头,木纹雕刻的眼睛显然无法视物,但这并不影响阿美拉分辨来者的身份。
一支枯瘦藤蔓向着他们伸来,像是手掌一样轻轻抚摸着所有人的脸颊,粗糙外皮的触感并不讨人喜欢,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拒绝。就连平时最自我的奥丽赫也乖乖地仰起脸,像猫咪一样啪叽把下巴放在了对方的触手上,惹得阿美拉发出低低的笑声,对待亲热后辈般抚摸着她的头发。
而轮到位于最后的红发青年时,藤蔓微微一顿,仅是触碰便收了回去。
“血与铁的残酷气质,强大到令人诧异的陌生血脉者,哪怕只有一面之缘,我也能清晰地记得这气息的主人。很高兴再见到您,可惜这次我没办法再为您倒一杯酒了,奥雷乌斯先生。”
被提及的人深深凝视着他已经无法视物的眼睛:“您的珍藏十分美味,我一直想再喝一杯。”
“我的荣幸。”
阿美拉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时间对此时的男爵来说相当紧张。在确认了这些人身上并未携带虫卵后,他的神情显然放松了许多。
“我必须再次说,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们。如果没有支援,我很难继续坚持下去。接下来,我将会向你们详细说明这里的情况。”
“在那之前,我得向你们展示一下我回来时抢救的珍宝。希望你们态度足够良好,不要吓到他们。”
这样说着,阿美拉挪动枝干,露出原本被包裹在树干中的屋门。
一支藤蔓像是一位来访的小客人,轻轻叩了声屋门,片刻后,屋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只眨动的黑眼睛。
藤蔓与他玩乐似的地挥了挥手,放在这种情况下显然相当滑稽。可屋门立刻吱呀一声打开了,从中挤出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虽然有些胆怯,可并不慌张地观察着这群外来者。在救援队惊讶的目光中。此地的主人满怀微笑与自豪地轻声介绍。
“这也是我的第一个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