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他们会走。
祝卿若确实没有沿着下山的路离开,而是跟着书童的脚步,径直往岔道里走了进去。
山林树多,三人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前方隐隐开阔,将这条路走尽,就看见一个孤立于崖边的石亭。
亭内有两人,一坐一站,站着的那个与带他们来此的书童打扮相似,都是窄袖青衣,双手合在腰前,垂眸颔首,饶有一番气质礼数。
而坐着的那个人背对他们,手上似乎在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旁边还有温着水的炉子。从她这里,只能看见那人始终挺直的脊背,宽大的织锦白色袖袍也没有遮掩下他通体的气质,配着这山水景色,孤亭煮茶,日照青山,仿佛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人。
祝卿若被书童带着走到亭前,只见那书童朝亭中那人俯身行礼,“先生,人带来了。”
亭内的男子淡淡应了一声,“嗯。”
说完,那书童便往亭内走去,停在另一个书童身边,随他一样合手垂眸,不再说话。
祝卿若打量着这孤伫于崖边的亭子,这里应是半山腰处,也是面向东方,面前便是开阔的山崖,将山下景象尽收眼底。夹在山腰处,两边凸起,恰好显出来这处崖岸,这亭子建在这,早晨的日照雾影之景可尽收眼底。
真是一处好地方。
祝卿若眼中有着赞叹,不断打量着四处的风景。
虽说来了雾照山四次,大多景象都已经揽入眸中,但这里还是头一次来访,与山顶不甚相同却又隐隐相合的景色令她目光流连。
亭内的人本以为这人会忍不住好奇开口询问,却没想到他竟然能耐得住性子,始终不曾开口。
他凝滞了一瞬,随即低头继续摆弄着面前的茶,也没有出声。
亭内亭外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动静,只偶尔有瓷盏与石桌轻碰发出清脆的泠泠声。
白衣先生将煮沸的水倒入杯中,杯内的茶叶被沸水冲起,顺着杯壁起伏着。
他等了几息,将茶杯放在鼻前,嗅了嗅,微微凝眉,又浅浅啄了一口,更觉不对。
他将茶杯放下,将茶壶壶口掀开,往里探了探,却没发现有异物,但这茶的味道为何不太对?
“先生喝的可是松针玉露?”
白衣男子将壶盖合上,微微偏头露出半边脸,“懂茶?”
祝卿若微笑颔首,“懂一些。”
白衣男子动了动眉尖,左手挥向一边的石凳,“那你来看看,这茶为何有些发苦?”
祝卿若没有推辞,提起衣摆进了亭子内,旋身坐在了白衣男子左侧,探手将温在炉子上的茶壶掀开,凑近望了望,又低头嗅着壶口的气味。
石桌不大,白衣男子抬眸便能看见她的样子,流畅柔和的线条不似男子般粗犷,倒像是女儿家,黑白分明的瞳孔清澈干净,琼鼻粉唇令他怀疑眼前人的真实性别,若不是耳垂没有洞,他恐怕真要以为这人是女子。
他的目光向下,触及她身上那一刻心中顿了顿。
这么文弱,难为他爬了四次山。
这些想法只在他心底划过,脸上没有一丝表现,依然垂手看她动作,等她说些什么。
祝卿若仔细查看着茶壶,抬眸问道:“先生用的可是去岁冬天的雪水?”
白衣男子瞥了她一眼,“是,取自梅树上的融雪,有何不对?”
祝卿若摇头,温和道:“雪水无错,只是去岁的冬日比往年冷得多,梅花也较往年早开早败。这梅花雪水取的正是梅香,梅花早败,香味没能及时浸在雪里,因此这雪水煮茶会比先生以前喝的少一股香味,多一股苦涩。”
白衣男子将茶杯置于鼻尖,轻嗅茶香,果真缺了梅香,难怪他会觉得舌尖发苦。
本想让人换了这盅茶,转念一想,偏头对旁边的书童道:“华亭,往年的雪水可还有?”
那一直站在亭内的书童道:“先生,已经没有了,只有去年收集的雪水。”
白衣男子眉间微凝,像是有些不满。
祝卿若开口道:“先生若喜欢玉露的口感,不妨换成石亭绿,色泽口感与玉露别无二致,且比玉露多上一缕香,佐以这梅花雪,应当能够满足先生的口味。”
白衣男子看了她一眼,眼中有意动。
祝卿若道:“我这正好有石亭绿,先生若不嫌弃,可赠予先生。”
听见她这话,白衣男子挑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果然还是有所求,不然为何要随意赠予他东西?
他垂下眼理了理衣摆,没有再看祝卿若,随意道:“无缘无故就要赠我茶,说吧,你来雾照山是为了什么?”
祝卿若含笑道:“难道不能只是为了这雾照山的日照雾影而来吗?”
白衣男子听这话就知道她是在说空话,道:“每隔四日便来爬一次山,便是那赶考的书生都没你来得勤奋。都说事不过三,偏你如今已经是第四次,说你没有目的,我可不信。”
祝卿若道:“雾照山的景象奇特,我听闻这样的景象,心生向往,这才数次登山,就是为了一睹日照雾影的奇景而来。”
白衣男子觑了她一眼,“第一次第二次错过也就算了,到了第三第四次仍然错过,这么蠢的事,可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