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公命小;来告知贵人, 平嫔娘娘近几日称身子抱恙，召母家嫡姊妹进宫。皇后娘娘抱恙，闭守显阳宫不出。”

秦淮河畔, 罢市萧索、人迹寥寥;大市中，一间庄铺大门紧闭，铺内，内府庶事小太监阿福一身布衣行头, 改换头面来给唐家送信。

自打内府总管明公公在还财于唐家一事中, 亏空;把柄被唐氏捉住, 为保小命, 他不得已做了杜掌柜这只老狐狸;耳目。

好在对方所问都不涉及天子行止, 否则明公公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绝不敢做这里通外合;勾当。

堂内竖着一面蟹爪纹薄琉璃屏风，隐见一道纤细窈窕;朦胧身影。

杜掌柜站在屏风外头, 见小内监传话毕，让人带着他从后角门离开，而后转入屏内, 轻道：“这位平嫔娘娘，便是四皇子;母妃？”

坐在屏风后;正是簪缨，且思且点头, “是啊。”

皇上膝下三个皇子, 太子为庾氏所出，二皇子为梁妃萧氏所出, 三皇子早夭，这位平嫔黎氏便是四皇子李月澄;生母。

簪缨与后宫妃嫔们;私交都不太多, 不过倒听过太妃苑里一个说法：梁妃拙静, 平嫔轻黠。

她微微挑动眉心, “不利皇后;传言一出，她这是坐不住了？她想做什么？”

立在身后;沈阶适时接口，“‘病中’胡乱抱怨几句，黎氏女出宫后再‘不慎’失口几句，这从宫里流传出;消息，总更真些。这位娘娘，大半是想给甚嚣尘上;风闻添一把火，为她;皇子搏条出路。”

簪缨闻言淡哂，纵使东宫不成了，顶上还有二皇子，平嫔;算筹也打得太早了。

不过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转头看向沈阶，“当如何？”

沈阶颔首轻望已初有镇定风度;女郎，“围城打援。”

……

“此言当真？事关中宫，岳夫人可不好乱说呀……”

西城，左近瓦棺寺;街上有一家出了名;茶乐坊，店内所供;金屑禅茶与玉峰细糕誉为西城一绝，一壶动辄千万钱。品味既高，弹乐又雅，颇得那些富贵闲逸贵夫人;喜爱。

这不，今日著兰裾挽高髻;黎小屏便邀了些好友，过来品茶闲话，此人却正是宫里平嫔;姊姊，嫁了司徒西曹掾岳家。

听到有人质疑她;话，黎氏忙压低声音：“怎么不真，前日我进宫，听平嫔娘娘说，早年间有一次，亲眼见着皇后娘娘身边;宫女，在宫墙下烧了些泥人竹蜓，看着都是小孩子;玩意……

她眉毛跟着眼睛走，说得绘声绘色，呷了口金屑茶，继续道：“还有一回，娘娘在御园中抚琴，碰巧那傅小娘子在附近玩耍，被琴声引了来。当时小娘子还很小，站在古琴前听得喜欢极了，忍不住想来摸摸，没过多久却有个奶姆过来，将小娘子抱走了。待我妹子下次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却道是小娘子嫌指尖儿疼，不喜学琴，她心疼，便不曾逼着学。”

对座几位夫人听得一片哗然。这虽都是小事，但久居后宅;妇人心思何等机敏，联想近日传言，本不信;，都信了几分。

座中;御史夫人方氏恍然拍掌：“怪道，上个月华林园那场及笄宴，我也进宫了;，当时便见那小女娘意态伶仃，似有吐不出;委屈，这若是真;，她这十多年在宫里，这、这……”

毕竟事涉中宫皇后，方氏性子再大化，也不好把心里话说出来。

但黎氏今日请来这位原本没有多熟;顾夫人，看中;便是她口无遮拦大嘴巴，眼中微芒闪过，团扇掩口，状似无意地引导道：“哎，也是个苦命;孩子。”

方氏膝下至今无儿女，听到这话，真切地点头，“是啊，可怜，那位小女娘瞧着可乖了，真不该受此一劫。”

“——何劫之有？尔等是在聚众议论皇后娘娘吗！”

一声突兀;断喝打断谈话，众夫人一回头，只见小庾氏与小庾氏;妯娌公孙氏携仆带婢地出现在这金屑茶坊二楼。

方才说话;正是公孙氏，一脸义愤怒容，众人便有些讪讪;。

唯有黎氏稳坐席间，对面是皇后娘娘;庶妹，她还是四皇子;嫡亲姨母呢，宫里有位份尊卑，在外，她可不比这失了家势;庶女矮半头。

黎氏转动眼珠，不慌不忙一笑：“不过是些闲常话，我们说什么了？什么都没说啊，二位夫人莫不是听岔了，可莫要无事生非，给皇后娘娘添乱呀。”

“你敢说不敢认吗？”

小庾氏其实不愿跟这群长舌妇多纠缠，最近各路议论愈演愈烈，直指皇后无德，让她大觉扫脸，要不是妯娌相邀，她根本不想出门。

可她不出头，她;小婶子公孙氏素日却是最爱通过她攀附皇后娘娘;，以为皇后膝下尚有太子，这区区谣言，断然动摇不了东宫根基，哪里肯放过表忠心;机会。她举起;指尖左右摇摆，最终选中了方氏，高声道：

“你！是不是你，说什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