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日到处舔着脸混酒喝,经常吃得醉醺醺,嚎哭。有次吃多了酒,在外面地上睡了一夜,感染了风寒一命呜呼了。毛氏病了一场,大哥本来要将她接去青州,她自己倒硬气起来了,去了城外的庙里做事,一边念经,一边帮着庙里伺候留宿的香客,有了寄托,也能混得口饭吃。”
程子安神色平静,他以为会唏嘘一下,不过终究心如止水,很快就将此事掠了过去。
崔耀祖明日要去老丈人家,骡车将他送到城门外,他依依不舍告别:“我过两日再来。”
程子安一家三口回到清水村,到了冬季,地里种着的小麦绿油油,青菜等茁壮生长,松柏青翠。
京城一到冬季,到处都草木枯黄,程子安看到熟悉的那颗石榴树,差点没流下泪来。
乡亲们与程子安打着招呼,热情中带着拘谨与恭敬。他按照以前那样,大伯叔叔婶子喊了一通。
回到程家,正屋里依旧摆着以前的桌椅,年成久了,油漆已经斑驳,擦拭得干干净净。
狗窝肯定比不上金窝银窝,整洁舒适,在冬日暖融融,有父母亲人在一旁,才是最好的窝。
程子安捧着热茶,与以前那样,瘫坐在他惯常坐的椅子里,拣着盘子里的糕点吃。
白糖糕甜腻,以前程子安不喜欢吃,许久未尝到,他难得吃了好几口,道:“柱子回家去没有?他最喜欢这个,让他多吃些。”
崔素娘笑道:“莫二贵只怕早就望眼欲穿了,我先前已经让柱子回去了。现在草儿有了出息,每个月能赚到二两银子的工钱,莫家不缺白糖糕吃了。”
程子安听得不断点头,道:“真好,真好啊!”
崔素娘说可不是,“还有花儿,花儿有了身孕,明年三月就会生了。有人看了,说花儿肚皮尖,定是怀的儿子。花儿说儿女都一样,她无所谓,就是全生的女儿,以后也招赘。换作以前,肯定会有人说。现在啊,村子里都没人说了,好几家疼女儿的,都招了上门女婿。大家也想通了,愿意嫁的,就嫁,愿意招上门的,就招。隔壁的村子,也有在寻上门女婿的人家呢。”
这是程子安听到最好的消息,喜道:“那我得备份礼,给花儿送去。”
崔素娘道:“你的俸禄都拿回来,贴补在了明州府的孤寡院里,你大舅舅每个月都将账册送了来,记录得清清楚楚,你到时候去看吧。”
程子安道:“阿爹阿娘替我看着就行了,大舅舅做事,我放心得很。”
程箴忧心忡忡道:“眼下你的俸禄少了,以后养着他们,就吃力了。”
程子安道:“能养多少是多少,尽力而为吧。我想办法,再捞上一笔。”
程箴愣住,一下就想到了他要从何处捞,犹豫着道:“你虽是官身,到底是被贬谪了回家,他们估计得避着你。”
程子安道:“我不找他们,我去找文士善。”
程箴想劝,心知程子安拿定主意的事,他劝也劝不住,只得道:“时辰不早了,先吃饭吧。”
吃完饭,程子安简要说了京城发生之事,程箴听得心惊胆战,道:“竟然这般凶险。”
崔素娘抚着胸口,道:“这官不好做,我都后悔让你考科举了。咱们家虽不算富裕,守着这些田产,无论如何也缺不了一口饭吃。”
程子安拉长声音道:“为时已晚矣!”
程箴瞪了他一眼,道:“你可怪我?”
程子安哈哈笑道:“怪阿爹,我还不如怪圣上。”
程箴随着他笑起来,道:“我就知道你。唉,不管如何,能平安回来就好。”
程子安道:“何止平安回来,我还是一县的县令呢!哈哈富县,富县,得让它名副其实才行。”
程箴跟着笑,道:“我问过了庆川,富县穷得很,冬天冷,夏天热,地里要冻上好几个月,要砍柴禾烧火取暖,幸好山林多,不缺柴禾。屋子都低矮,人窝在屋子里不出门,一是怕冷,二是饿得走不动路,还有,一家几口就一两件衣衫,裤子都没多余的,一人出去了,其他人就没得穿。”
程子安听得呲牙,道:“所以说嘛,为官不易。咦,对了,方寅进京没有?”
程箴道:“还没呢,京城朝局不太平,明州府也有所耳闻。方寅胆子小,要随着明州府的押解差役一起进京。昨日他还来过,说是等你回来了,他要来拜访你。”
程子安道:“我明日先去趟府学,再进城去舅舅家。大周状元郎,荣归学堂,哈哈哈!阿娘,你的香膏借我抹一抹啊,我要香喷喷,威风八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