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却不一定能算清楚水流多少,修建一座桥梁,要用多高的桥墩,打下多深的地基。”
士农工商,匠人身份低。将皇宫建造得美轮美奂,他们却只能远远观望。
最惨者,还属修建皇陵的匠人。在皇陵修葺完毕之后,好些工匠都被悄然处置了。
后世的许多古桥,历经千年的风雨,仍然矗立。
这些都是工匠手艺的见证。
后世考证朝代的兴盛,总看当时有多少人口,多少赋税,当时的各种工艺发展,航船到达了何处。
博物馆陈设的轮毂,战车,美轮美奂的珠宝首饰,令世人自豪不已,啧啧称奇。
殊不知,这些背后,绝大半是工匠的功劳,却无人记得他们,总是夸夸其谈,当政者的厉害与功绩。
程子安以为,匠人们才不该被轻视,被遗忘。
圣上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后揉了揉眉心,道:“河道河工向来重要,是当理一理了。你,唉,你是水部的侍郎,你自己定夺吧。”
程子安就不客气了,道:“圣上,臣有一个请求,恳请到工部的官员,需要再次经过一道考核。比如算学,以及各种关于河道等的学问考试。”
圣上想了下,道:“若这般做,其他几部的官员,皆难调入工部了。”
程子安委婉地道:“工部的官员,所做之事与其他几部不同,属实无法相通。打个比方,写锦绣文章的大儒,他们深受人敬仰,爱戴。臣也佩服他们,让臣写,臣肯定写不出来。但是让大儒去跟几年老账房笔算盘,比做账,他们肯定有所不如。臣以为,是让擅长之人,去做专门的事情,各得其所,岂不是更好?”
圣上道:“如若这般,工部岂不是人手不足了?”
程子安道:“开始不足时,在大周天下张贴英才榜,广纳天下英才,前来工部替圣上做事。前期只是任用他们为吏,等到他们显出真本事,考核之后方能转为官。另一方面,在学堂开设制科,不善诗书文章,却对匠作有兴趣,一点既通之人,他们也能有用武之地。”
士农工商的排名,程子安认为早就该打破了。
匠人一旦出仕,哪怕仅仅为吏,就是好的开端。
最该打破的,是官员享受的种种特权。
程子安肯定无法挑战整个官绅士族,先将官身拉下神坛,匠人上行,待中间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或者向匠人一方倾斜时,那时候才是打破官绅同平民之间等级的好时机。
圣上始终犹疑不定,道:“如此一来,其他几部定当不满,读书人跟着闹事,到时候就乱了。”
程子安道:“圣上,其他几部看不上工部,进士老爷们还不愿意来呢。且只是吏而已,要等到考核通过之后,才能转为官。翰林院清贵,他们可以去翰林院当差。圣上。”
见圣上始终犹豫,程子安要给他来剂猛药:“工匠们打造出了利刃,利箭,投石机。等人才多了,说不定他们还能打造出更强大的兵器,大周能真正大一统!”
大周周围有北狄,南召,与大周并行。
北狄同南召,在前朝的前朝,本就是一个国家,战乱之后,各据一方,分成了三个国家。
大周实力最强大,却也万万没强大到,能将北狄与南召一并收复。
哪个帝王没有逐鹿天下的梦,当年大周太.祖野心勃勃,试图征战过,最终无功而返,差点连到手的天下就丢了。
果真,圣上的身子,在御椅中动了动,想到能一统天下,心底止不住的激动。
祖上都没能做到的事情,要是他做到了,他就是名垂千古的明君!
曾经领兵打仗,指挥千军万马的壮烈豪情,又一一涌现出来。
圣上双眼明显亮一亮,到底克制了几分,道:“待我考虑之后,再做定夺,你下去再想得完善些......”他话语一顿,朝外扬声道:“进来。”
在门口探头的许侍中急急进屋,禀报道:“圣上,蒋尚书称有急事,要面见圣上。”
圣上一听是户部的盛尚书,道:“宣。”
程子安忙起身告退,到了门边,一脸焦急的蒋尚书走了进来,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将他拉住了:“程侍郎在最好不过。”
程子安被蒋尚书再拽了回去,圣上愣了下,道:“无需多礼,说吧。”
蒋尚书恭敬见礼之后,着急地道:“圣上,益州府来报,运往京城的夏粮,漕运船触礁,在益州沉没了!”
圣上听得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今年大周多处报灾,夏粮收成不好。漕运船触礁,损失的不是粮食,而是他的血!
蒋尚书看了眼程子安,道:“益州府的凉水河楚荆段,往年夏日水丰时,尚相安无事。今年下了几场大雨,水流湍急,底下淤积了被冲下来的山石,泥沙。起初船底先破裂进水,艄公们一边将水弄出船舱,试图寻个稳妥之处靠岸,谁知船行进了一段,再陷入了泥沙中。水罐得太快,实在没办法,船最后侧陷,整船粮食都毁掉了。”
程子安明白蒋尚书为何要拉住他,河道河工出了问题,漕运粮食受损。
他这个水部侍郎的麻烦,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