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山长摆了摆手,道:“快去换下来吧,等你殿试时再穿。”
程子安抚摸着衣衫,道:“殿试时不穿了,殿试时如何能穿?穿上去太俊了,太漂亮。要是圣上看我生得好,把本来属于我的状元,给换成了探花郎,那就亏了。”
闻山长看向程箴,程箴回以抱歉的笑。
程子安道:“留着等我中了状元再穿。这套衣衫的布,是莫花儿织的,她说盼着我一路高中,大富大贵,大红大紫。”
状元与探花郎,只是程子安的玩笑罢了。
程家的家境就那样,他去太学转了一圈,估计京城的权贵都知晓了。
权贵知晓,圣上也会知晓。
他考到了会元,今年是初次科举改革,圣上八成会看他的答卷。
既然圣上知道他来自没门的平民百姓,就只要穿得周正齐全,不失礼就好。
闻山长本来欲教训他切莫自满,见程子安脸上的笑淡了下去,不禁愣了下。
莫草儿当年招婿,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他还被程子安诓了去狐假虎威。
程子安还那般小,就已经关心着村民百姓,从根本上解决他们的困境,真正慈悲。
闻山长的声音柔和了下来,道:“子安,你去歇一歇,莫要太累了。过几天才殿试,只管轻松前去,就算......”
话在舌尖打了个转,闻山长将拿不到状元的话咽了下去。
以程子安的性格,要是拿不到状元,莫草儿织出来的锦缎,他无法穿出去展示,该会如何的失望。
“天气炎热起来,花越来越多了。你师母平时喜欢花花草草,我到时候给你送几盆来,让你全身上下都蘸满!”
程子安哈哈大笑,道:“好!我到时候全身上下都戴满花,就跟那卖花的货郎架子一样!”
闻山长气得淬他,程子安起身,朝他们拱手,一溜烟回了屋,去换衣衫了。
很快就到了殿试。
自从孙仕明堪堪考中了末名,他的友人就多了起来,宴请不断。
孙仕明这几天都在外面与友人吃酒,一改以前的状态,穿得崭崭新,看上去荣光满面。
看到程子安穿着平时的细布衣衫,孙仕明上下打量着他,语重心长地道:“子安,今日可是殿试,你如何能穿得这般简朴?”
程子安笑着道:“无妨。圣上是何等人,何等心胸气度。且圣上所看,是人的学识。”
孙仕明脸颊抽搐了下,顿时不悦了,心道真是年幼无知。
圣上喜好风雅,美物。看到穷酸样的程子安,肯定会心生不喜。
罢了,他已经提点过,到时候从会元掉到了三甲,就莫要怪他了。
想到程子安掉下来,他能进入前一甲,二甲,孙仕明止不住的开心。
殿试检查就简单了,都是准新科进士,核对了下名录之后,就进了平时用来大筵朝臣,接待使节的朝元殿。
程子安平时只隔着护城河,遥遥远望过皇城一眼。这是他第一次进皇宫,并不好奇东张西望,随着礼部官员的引领,同所有的考生一样,规规矩矩跟在身后,几乎安静无声走了进去。
朝元殿宽敞高大,庄严肃穆。泛着青光的地面,更添了几分威严。
郑相依旧是主考官,身着朝服立在那里,朗声宣布了考试的规矩。
所有的考生,照着考试名字落座。
程子安便坐在了最前面,御座的底下,不用再坐在茅厕边。
主要是,朝元殿里也不会设茅厕。中途要方便,便随着禁军班值,去到殿旁耳房隔出来的恭房。
在中午时,皇宫也会提供饭食,无需他们自带。
案桌上摆好了笔墨纸砚,考卷发放下来,如先前的规定一样,上面是五道时政题。
殿试同样是一整天,夜幕降临时便收卷。
程子安照着老规矩,先看了一遍题目,无非依旧是赋税等民生经济问题,其中有一道,是河道河工。
时政对他来说比较简单,程子安便胸有成竹,开始磨墨,琢磨着要走稳妥路线,还是要写比较有争议的文章。
决定下来,程子安便开始磨墨,抚平皇宫特有的纸,开始提笔作答。
大殿里响起了沙沙的写字声,加上微不可查的骚动。
程子安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余光处,郑相弯腰拱手。
圣上来了。
程子安没抬头,依旧低头奋笔疾书,每个字,力求写得工工整整。
过了没一阵,程子安闻到阵阵的香气,有人立在身边,深青的缂丝上,龙爪张扬。
一只戴着绿油油扳指的手,伸了过来,点了点他的案桌,好奇夹杂着威严的低沉嗓音道:“咦,你且等等,先给我瞧瞧。”
程子安装作这时方发现有人,忙抬头看去,接着很快就垂下头,要起身见礼。
圣上取走答卷,顺便打量了他一眼。愣了下,再看了他一眼,手方随意摆了下:“无需多礼。坐吧。”
程子安垂首肃立,躬身作揖见了礼,方规规矩矩坐下。
圣上看了半晌,未置可否,将答卷还给他,就离开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程子安稳了稳神,提笔继续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