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骡车离开时,他方转身朝园子里走去。
桑家园子以富贵闻名,跟着门口的伙计走进去,便是一道开得热烈的蔷薇花墙。
程子安看着蔷薇,不禁想起明州府的清水村,乡下各种野花怒放,如蔷薇这种,因着有刺,家家户户多少都会种上一些,当做围墙。
倒是京城里,像是这种花,就变成了矜贵。
跟着伙计穿过弯弯曲曲的游廊,来到了一处精致的院子。程子安一走近,便听到了里面传出了琴曲与娇笑声。
程子安眉毛微抬,进了屋,酒气夹杂着脂粉的气味直扑来。
郑煦丰抬头看到他,招手道:“怎地这般慢,我们都在等着你呢。”
一个机灵的美娇娘立刻起身,迎着他道:“郎君到这里来坐。”
程子安颔首道谢,走过去坐下。郑煦丰指着美娇娘道:“艳娘,这可是我的太学同学,明州府的解元,你可要陪着他好生吃几杯酒。”
艳娘笑着应了,倒了两盅酒,双手奉到程子安面前,自己拿了一杯,娇滴滴道:“奴初次识得程解元,真真是可惜,奴先吃一杯。”
程子安手一抬,虚拦在艳娘的酒上,笑道:“艳娘是女子,我如何能让女子吃酒。可惜我不吃酒,这样吧,你我都改吃茶。”
艳娘经常出来陪伴这群官家子弟,还从未见过他们中有人不吃酒,每次都得将她灌醉,才会放过她。
初次遇到不吃酒,也不让灌她酒之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郑煦丰倒是知道程子安不吃酒,咄了声,嫌弃地道:“你都考完春闱了,马上就要出仕做官,如何能不吃酒?”
程子安前世作为纨绔,美酒是标配。只是,这世不同,他不吃酒,是喝酒误事,把酒言欢,也谈不成真正的大事。
为了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程子安就干脆滴酒不沾。
程子安看着郑煦丰,愁眉苦脸地道:“唉,先别提春闱之事了,我还不知能不能考中呢。在茅厕边坐了好几日,提起春闱,我就想到了茅厕!”
郑煦丰酒盏刚递到嘴边,闻言赶紧放下,嫌弃地直撇嘴,道:“程子安,你这时提甚茅厕,真是......”
说着,他神色一转,挤眉弄眼笑道:“你厉害得很,坐在茅厕边,天天闻着臭气,照样能气定神闲答题。你厉害了,我还被祖父叫去骂了一通,说要我跟着你多学一些。”
程子安不咸不淡地道:“要不,你也去茅厕边坐上四五日,让郑相看到你的厉害。”
郑煦丰怪叫道:“滚,我才不要去!”
程子安笑着道:“这般天大得夸赞的机会,你都错过了,真是可惜!”
郑煦丰白他一眼,骂道:“你当我傻呢。来来来,听说你的骰子厉害得很,我们来比试一把。”
程子安气定神闲道:“好啊!”
郑煦丰仗着艺高人胆大,要与程子安赌。他输了吃酒,程子安输了吃茶。
程子安就不客气了,他没放水,很快郑煦丰就喝得醉醺醺。
从郑煦丰的话里,程子安得了想要的信息,自在悠闲回了家。
接下来,程子安同明九,祁隼他们一起出去游玩,连书房都没进过。
很快,在杏花快谢时,贡院的门终于打开。
放榜了。
放榜这日,程子安头天晚上睡得太晚,蒙着杯被子呼呼大睡。
莫柱子守在门口,对前来的老张道:“张叔,少爷说了,榜单不会飞掉。孙老爷要去看榜,由他顺道看一眼就是。少爷还说,孙老爷没人看得上,他生得俊美,还未订亲,省得被榜下捉婿。”
老张嘴角抽搐,这般大的事情,程子安竟然还睡得着。
不过也是,看与不看,名次都不会变,也不会跑掉。
这个时候,贡院前应当挤得水泄不通,挤进去估计鞋衫都得乱了。
老张只能离开去向程箴回话,天还不亮都赶来的闻山长,手捧着紫砂壶,沉吟半晌后,终于道:“老张,你与长山去瞧。无疾,你与崔娘子准备好散喜的铜钱!”
程箴愣了下,道:“可会太早了?”
闻山长朝程子安的屋子努嘴,呵呵笑道:“心里没底,他能睡得着?”
程箴心道那可不一定,不过,他还是止不住的高兴,前去与崔素娘商议了。
孙仕明与烟邈两人,挤得幞头都飞了,脚已经不知被踩了多少次,终于挤到了贡院前。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贡院的大门打开,两个礼部的官员,在差役的帮助下,将春闱榜单张贴在了大门前。
现场一下变得安静,所有人,都仰着头朝名单看去。
孙仕明与他们一样,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先从下朝上看。
恰好最后一个,就是他的名字。
孙仕明嗷地一声,兴奋得快昏过去,张牙舞爪一跳三丈高,哈哈大笑。
接着,人群中各种声音响起,有大哭,有大笑,还有人真正晕了过去。
孙仕明笑着朝外挤出去,边拱手,边大笑道:“请让一让,让一让。”
“呵呵,同喜同喜。”
“名次?还有殿试呢,早,谈论名次,为时尚早。”
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