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赶。
程箴按耐住了没训他,随手再拿起旁边的字帖,翻书的手微顿,不禁讶异了几分,眉毛微抬:“哪来的字帖?”
程子安道:“辛寄年借给我的。”
程箴问:“可是又押题了,这次要了多少银子?”
程子安脑子转得飞快,否认道:“没要银子呀,借给我字帖相抵消了。辛寄年吹嘘,这本字帖名贵得很呢。”
程箴哼了声,道:“这本字帖是极为难得,你再瞧瞧你的字,真真是暴殄天物。”
程子安不以为意地道:“阿爹,首先是架势要足,我写得好坏不要紧,有这本字帖在,谁还要看我的字啊,对吧?”
程箴被逗笑了,道:“你少作怪,写字得下苦功夫,沉得下心,等以后我再来纠正你临到头再赶的臭毛病。我们先说正事吧,这下你可以仔仔细细,将晚饭前我问你之事,前因后果全部如实道来。”
程子安知道逃不过去,按照想好的应对方式,用春秋笔法说了:“阿爹,你受伤的事情传回了明州府,同班的李文叙,就是李棕儿子很快就知道了,他当众喊出了此事。结果吧,嫉妒你的人就开始说些不好听的酸话,还出言不逊污蔑阿爹。我气不过,就当场与他打了一架。闻山长将我们一并带去,要按照规矩处罚。”
程箴敏锐地问道:“你与谁打架了?”
程子安老实道:“项伯明。阿爹,项伯明为何要说你坏话啊?”
项伯明打伤毛氏,忤逆不孝。崔文因崔耀祖死活要娶项三娘子,找他商议帮着拿主意时,已经告诉过他。
程箴听到程子安是与项伯明打架,总感到不对劲,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程子安尚小,他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做下这些,程箴按下了心中的怀疑,道:“你大表哥与项家的亲事,估计惹了项伯明不悦,要趁机踩上一脚罢了。无妨,项伯明起不了风浪,你继续说下去。”
程子安道:“闻山长向来公正,就秉公处置了。我是出于对阿爹的一片孝心,才着急动手,情有可原,闻山长还夸我孝顺呢。项伯明心胸狭窄,胡乱污蔑人,还装作被我打伤了,想要借此逃过惩罚。最后闻山长念着他年轻气盛,图一时口快,不忍毁了他的前程,就责令他向我赔了不是,这件事就过去了。”
程箴眉头微皱,真计较起来,项伯明只是嘴上说了几句,程子安却是动了手,错得多了些,最后却逃过了处罚。
“对不住,是阿爹连累了你,这些时日,你定当过得很难。”程箴沉吟了下,神色黯淡道。
程子安与项伯明一战成名,再也没人敢说程箴的不是。至少,不敢当着他的面说。
不过,程子安脑子转得飞快,道:“阿爹,没事,我脸皮厚,他们讲话七弯八拐,不直接点名道姓,我都听不懂。”
程箴笑了起来,道:“淘气。那村子里的事情呢?”
村里发生的事情,程箴一问就能得知。
程子安气呼呼地道:“我在府学打架的事情,不知如何传开了,村里人都得知了阿爹受伤的事情,有人就想要趁机欺负我。那个孙二壮的大儿子,我与柱子下学回来遇到了,他居然想抢我的荷包。柱子厉害,冲上去与他打了起来,草儿姐姐恰好看到,喊了莫三叔一起,将他打了一顿。我气不过,就回来叫上了大表哥,前去孙二壮家找他评理了。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孙二壮三兄弟,孙二壮称他儿子被打伤了,要我赔药钱。后来村里有人看不过眼,莫大叔莫二叔莫三叔他们几兄弟一起,上前帮着我,孙氏兄弟就不敢动手了。我就威胁他们,阿爹不再是程举人,要向朝廷交赋税,但地还是我们家的,谁敢欺负我,以后地就不赁给他们耕种。”
程子安为了留下崔耀祖,拿了程箴许多酒给他吃。物尽其用,哪能让他成天闲着。程子安让崔耀祖穿着公服,戴着佩刀,没事就去孙氏兄弟几家门前晃。
孙家兄弟大门紧闭,连门都不敢出了。
除了震慑孙家兄弟,也是给其他人提醒,程家不是好惹的,最好识相点。
尤其是他还提到了关键的佃租。
程箴一下就听出了关键之处。
崔耀祖是捕快,身为衙门的小吏,当的是缉拿犯人的差使,佩刀一挎,威风凛凛。
孙二壮他们再厉害,不过是在村里撒泼打滚,哪敢与衙门的官吏对抗。
程子安带着他前去,十足地狐假虎威。
至于佃租,程箴既然没了功名,朝廷不再免除赋税,他们担心程箴收佃租时,会严格称量。
哪怕程箴与别的东家收相同的佃租,他们还是愿意佃程家的田地。
程箴为人斯文和善,好相与,别的东家眼睛长在头顶,看都不会多看他们这群泥腿子一眼。
关系到切身的利益,佃户们着急了,便有程箴一回家,他们就忙不迭拿着东西上门来探望的事情。
程箴心情很是复杂,程子安的手腕,或者称作做法,看上去是小儿行径,却很是有用,直接打到了他们的痛处。
崔家的人经常来村子,程箴从未想过借他们的势去压孙氏兄弟,程子安用得却很是得心应手。
程箴又欣慰又怅然。
程子安这小子,真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