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大过年。
项家的狗血人伦,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无非是养家糊口外,闲暇时的消遣。
“五郎,走喽, 快去买了你阿娘要的杂面, 等下她该等得着急了。”
相熟的人彼此打着招呼, 结伴离开。
对于读书人来说, 着实算作大事。私塾府学相熟的同学, 见到彼此脸上兴奋之色,心照不宣结伴到了茶楼瓦子,讲得绘声绘色。
“真是丢了我等读书人的脸面啊,没曾想他竟是这般丧心病狂。”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穷凶极恶之人, 迟早会露出真面目, 早好过晚。”
“我瞧着先前衙门的差役, 好似没将他抓起来带走, 此事定不能就此善了, 必须严惩, 以正我读书人的名声!”
与他交好的同伴忙制止了他:“王兄喜怒, 喜怒。冬至时节,一切以祥和安宁为上。衙门赵知府他们定会秉公处置。再说,还有民不举官不究嘛!”
大家一愣,随口抨击了几句, 便将先前的愤怒咽回了肚子里。
治下出了忤逆不孝之事, 于赵知府来说,是教化不力,担有失察之责。
毛氏不告项伯明, 衙门就不会出面,此事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反正从今以后,再无人敢替项伯明作保。朝廷规定科举十人互相作保,若是其中一人隐瞒,其余九人无论知情与否,一并承担连带责任。
府学会悄无声息将他除名,此生他的仕途之路,就此断得干干净净。
若是他们站出来闹事,就是与赵知府唱反调了。
崔武在衙门浸淫多年,自然对上峰的心思,看得比谁都透彻。很快就指挥一气,项家铺子关了门,项家姐弟并毛氏,都一并带进了屋。
项伯明听到“不孝”二字,整个人如遭当头棒喝,顿时清醒过来。
人在面前跑来奔去,无数人的脸,在他眼前浮现。
项伯明很快就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脸惨白如纸,怀里还紧紧抱着沾了血的匣子,
项三娘子前去打来水,替毛氏清洗包扎。毛氏脸色缓和了些,听到崔武的话,顿时又要晕过去。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撞在了石头上,是我自己,不是我儿,我儿没有不孝!”
“崔捕头,崔二郎,你莫要抓我儿,莫要抓我儿!”
“儿啊!”
毛氏哭天抢地,崔武挣脱开她的抓扯,道:“好好好,既然是你自己不小心,我就不抓项伯明到衙门问话。我差事还一大堆,就不多留了。三娘,你好生照看你阿娘。”
崔武领着捕快们大步离开,到了门口,听到身后尖利的哭声震天,他没有回头,道:“走了,大过节的,早早巡逻完,早些归家。”
崔耀光看完了热闹,意犹未尽与程子安一同回家。路过老婆婆的烤年糕摊子,买了四串糖年糕,两串留给崔荷崔玉,他们各自拿着一串,被烫得呲牙咧嘴。
“真是爽啊!”崔耀光吹气的间隙,还不忘啧啧感叹。
程子安也没去问,他所言是指项伯明下场,还是年糕的美味。
年糕烫,程子安举着小心挥舞,天气寒冷,外面的一层很快就凉了下来。
崔耀光见状跟着他学,笑嘻嘻道:“还是子安聪明。”
程子安不客气说那是,小口啃着年糕。
崔耀光回头张望,眼珠子灵活转得飞快,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大哥被二伯支去东城巡逻,你说他下值回来,得知项家的事会如何?”
冬至时节忙碌,崔耀祖回了城,崔武一大早就堵在了门口,亲自押着他去了衙门当差。
许氏不放心,生怕崔耀祖又去了项家找项三娘子,崔文安慰他道:“放心,有老二在呢。这些时日老二都不会让他空着,将他调去东城当差,他平时就是太闲了!”
九曲巷在南城,住着些小吏与做买卖的人家。东城多大杂院,住着的都是些穷苦百姓,案子多,鸡零狗碎的事情从早到晚都不断。
至于崔耀祖会如何做,程子安就不清楚了。
程箴托人带了消息回来,说是下雪路不好走,会晚上两日到明州府,他一切平安,家人勿念。
算上时日,程箴顶多明后日就能到明州码头了。
冬至在崔文家团聚,崔素娘与许氏方氏围着熏笼在说闲话,崔荷与崔玉两姐妹在一旁翻花绳玩。
程子安与崔耀光进屋,屋里的说话声顿时一停。
方氏嫌弃地数落崔耀光:“你瞧你,还不如子安,吃得衣襟前都是糖渍。”
崔耀光敷衍地随手一抹,拿着年糕晃动逗崔玉,“妹妹,我有糖年糕哦!”
崔玉喜欢吃甜,她欢呼一声,上前帮着崔荷一起接过了糖年糕,乖巧地道:“多谢表哥。”
崔耀光不高兴了,瞪着她道:“你就不谢我?”
崔荷在一旁抿嘴笑,崔玉脆生生揭穿了崔耀光:“哥哥没钱,有钱也舍不得,小气得很!”
崔耀光讪笑不做声了,糖年糕的确是程子安出的银子。
程子安见完礼,就走到崔素娘身边,伸出手,任由她轻抚手心,确认自己没被冷着冻着。
许氏问道:“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