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尽头处,一个背着光的男人正缓步靠近,他非常高,即便肩宽背阔,还是给人瘦削的错觉,他穿着一身黑衣,用绷带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但没有咒术师会认为他的视野因此受限。
这个男人径直穿过了他的同僚们,却又没有把注意力分给他们当中的任意一人,只是例行公事般地挥了挥手——这里可没人能担得起他的问候,也不知道这是做给谁看的。
只听他懒散地宣布道:“乙骨忧姬,从今天起就是我的学生了。”
*
乙骨忧姬坐在狭室内的椅子上,仍然是缩成一团的坐姿,只是换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
那个把她逮捕的、自称“咒术师”的女人似乎很满意她的配合,在把她关入监狱后,还给她送来了一身干净的簇新衣裙,连包装袋都没有拆过。
她抬起头看着高高的、没入黑暗的天花板。
怨灵的监狱原来是这样的……狭窄,贴满了咒符,垂挂着注连绳。
里君在这里确实会受到压制,但这份压制力也是有限的,一旦发生了里君抗拒的情况——忧姬看着椅子下的地面,那里一把扭曲的水果刀。
在忧姬试图用这把小刀伤害自己的时候,里君伸出手把它拧成了团。
与装了四具骸骨的清洁柜和教室相比,忧姬并不讨厌这个狭窄的怨灵监狱,她也知道那群人想要杀死她,执行秘密死刑或者直接处决之类的……
但忧姬想,这没什么不好的。
里君是没有过错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在车祸后束缚了里君的灵魂,让他没有办法释怀成佛,为了他们幼年的约定而拘束在她的身边,无法得到安宁和长眠。
也只有等到她死亡后,里君才能彻底得到解放吧?
只要接受了死刑,那所有人就都能得到自由,杀人的罪孽也能得到些许偿还,家人会以为她是意外逝世……
忧姬觉得胸口一片沉闷,只好小口地喘息。
既然这就要与世永别,忧姬也不想再穿着沁满血腥味的校服了,她索性换上了这件不大合身的裙子。
吊牌也没摘,大概是个挺昂贵的牌子?
失去自由反而让忧姬好受了一些,此时的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在确定了短暂的未来后,那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混乱的心灵反而安宁了下来。
忧姬感到了困倦。
距离她杀死那四个人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人生的结局就在眼前,一直以来的困扰都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放松。
忧姬缩在凳子上,双手抱膝,以这种别扭的姿势,陷入了昏睡。
*
这是做梦了吗?总不至于是那些咒术师的术式吧。
当意识从朦胧中脱离后,乙骨忧姬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围陌生的大广间,除了做梦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释来。
死期将至竟然会做这种梦……也许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一般的宽慰了。
这间宽阔的广间非常古朴,隐约能望见门外层层叠叠的拉门,打过蜡的木制地面光可鉴人,忧姬赤足站在冰凉的地面上,身上穿得还是那件尺码偏大的白色长裙。
忧姬看向不远处连接着屋舍的庭院,庭院里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但站在室内的她却听不到任何的林声鸟鸣,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她的呼吸和心跳。
好安静啊……
不,这都称得上是死寂了。
“这里是……”忧姬终于从怔愣中逐渐醒过神来,她下意识呼唤道,“里君,你在这里吗?”
没有回应,无法感知,里君不在这个梦境里,忧姬隐约察觉到了一种与外界隔了一层膜的不适感,虽然足够平和,但这个梦境却让她本能地感到了不舒服——
“小姑娘,你在呼唤你的斩魄刀吗?”
温柔的声音突然忧姬身后响起,她心中一惊,猛地过转身。
就在忧姬身后的不远处,一位青年不知何时跪坐那里桌案后,他面带微笑,琥珀色的眼眸隐含笑意,正透过略显沉重的黑框眼镜望过来。
这青年有着深棕色的短发,身上还穿着郑重又传统的黑色和服,桌面上的纸笔应该都是练习书法的文具,它们和这个青年的气质非常契合……也包括这个广间与庭院,他们都是一体的。
忧姬愣愣地看着这个梦境中的虚构人物,下意识问道:“很抱歉,但是你说的斩魄刀……是什么?”
青年似乎没想到忧姬会问出这个问题,他露出有些讶异的神情,但是仍然友好地看着她,十分耐心地解释:“你现在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很有可能就是斩魄刀的能力体现——莫非你还是真央的院生吗?那么,我指的就是你刚接触到的‘浅打’。”
忧姬其实没听懂这人在说什么,她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过长的袖口:“可是这个梦境……不是我的吗?”
“哈哈哈……并不是这样的。”青年忍俊不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