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总感觉里面蓄满了水,下一秒会哭出来,忍不住用话头塞了塞,再次保证,“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忘记。”
“嗯。”
“我回去啦。”
“嗯。”司瑛士抿了抿嘴,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答复道:“你回去吧。”
三米不到的路程,给他们两个说得像是生离死别。小林龙胆喝口汤,凑着耳朵过来听,本以为是什么男孩子秘密悄悄话,结果笑得呛住嗓子,咳嗽半天都缓不下来。
这回也不需要乾十字文和司瑛士多说什么,两个人都上前给小林龙胆拍拍背,顺顺气,连带着挨了女孩子的一顿暴栗,“笑死我了。你们是什么爸爸妈妈角色扮演吗?”
“啊?”
“乾十字文呢,你别‘啊’了。说得就是你,快点回你的灶台上去……不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正经灶台。你回你的食材堆里去,别老抢瑛士的口粮。”
乾十字文委屈巴巴,“我没有。”
“我都看见了。”小林龙胆嘴巴利索,很快把乾十字文说得如同丧家之犬,乖乖滚回到食材堆里,赌气挑选食材。
留下的司瑛士索性坐在小林龙胆身边,筷子拨弄着凉拌菜,夹起来,做着心理准备。
吃吗?
还是不吃?
“我觉得你应该尝一下。”小林龙胆不愧是青梅,很快就察觉出竹马的表情不对。除了一些生理上必须规避的存在,她和司瑛士好到穿一条裤子长大,某种程度上说,小林龙胆的性格才更符合传统社会对“男性”的要求。
她也从不避讳什么“别人吃过的东西”,或者“不干不净的食物”。
“十字文的菜都带着他的味道。”小林龙胆用菜刀将一段树枝削干净,放入锅子中充当搅拌棍。奶白色的鱼汤,以及其中的蔬菜漂浮上来,清甜与甘甜很快让游泳裤四人组凑上来,发出惊叹的声音。
小林龙胆道:“你不就是为了他的味道才关注他吗?”
她往汤中撒盐,嘴巴却回味司瑛士手中凉拌菜的味道,“他的变化很明显……蒲公英、车前草、马齿觅。其实这些食物本来的味道,都不重要。在这道菜里,没有什么比乾十字文本人更重要。你还记得他最开始来远月考试,做得那道白斩□□。”
司瑛士怎么会不记得。
他对乾十字文最初的印象就来自于那场插班考试。在鸡飞狗跳的考试现场,其余人忙着抓鸡杀鸡,忙着询问配菜和调料的时候。这个十五岁的家伙,就娴熟地用他们所看不懂的手法,送上一盘三吃三酱三味的白斩鸡。
“我记得。”他回答道:“他擅长用基本功改变食材的味道。”
小林龙胆打个响指,愉悦道:“没错。但白斩鸡,本质上是将一种鸡肉的味道,变为另外一种鸡肉的味道。在特殊时期,弥补食材口感和味道上的不足。堂岛银前辈在当时,还拒绝了乾十字文的跳级申请。”
他们两个人作为见证人,亲眼目睹了那一场考试。
司瑛士回想起来,发觉自己还能清楚记住当时品尝茶泡饭的感受,温和的笑道:“他变化很大,你的意思是这样吗?”
“不不不。”小林龙胆点了点司瑛士手中的凉拌菜,道:“你尝尝看。”
厨师这一行,说得再天花乱坠,都不如下场做一顿来得实际。
小林龙胆道:“如果说,之前的乾十字文只是通过‘改变食材本身’体现自己和其他的不同。他的优势其实没有那么大。”
司瑛士拿起筷子,夹起凉拌菜。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一口咬住野菜,将其全部送入口中,牙齿充分咀嚼。
小林龙胆依旧絮絮叨叨,说道:“现在不一样了。我总感觉,现在的乾十字文已经不再需要通过‘改变食材’来证明自己有多厉害。他本身就是……我也不太形容地出来,好像经过他的手做出来的菜,外人一尝,都能感觉出是他的味道。”
过分具有标志性。
鲜明。
独特。
充满乾十字文自己的情绪色彩。
司瑛士微微颤抖,小林龙胆的所有话都在耳边,嗡嗡盘旋,却一个字也进不到脑子里。他的口腔、他的咽喉、他的大脑,连带着他身体所涉及到的一切关节,都随着牙关中的味道,被紧紧束缚,周身无法动弹。
野菜的味道,那种本该带着点苦涩或者酸涩,在夏日长得老成的口感,完全消失。司瑛士本以为这是乾十字文“改变口感”的伎俩之一,但随着深入,他像是被对方按在椅子上,用绳索紧紧束缚。
伴随每一次挣扎,每一次动作,那些野菜交织成的绳索,勒出红痕,带着水渍,将他死死地钉在椅子上。
无力。
不甘。
又垂死地仰望着乾十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