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散开,筷子伺机而动。
“唔。”
“哈。”两个人不约而同发出声音。乾十字文有些被辣到,眼泪鼻涕瞬间出窍。久我照纪则呆愣愣含着猪肺,没有咀嚼也没有吞咽,他只是含着,发出声音后,脸色慢慢变红,许久,才咬下第一口。
风。
吹入嘴中。
能够感觉到猪肺内部吸收的酱汁,每一个小孔咬下去,宛若吸饱水的海绵呲出水,凭借韧性缓慢回弹。肺片从厚到薄,像车胎碾压过地面,一瞬间起伏,橡胶用力到变形,再恢复到原位,最后一点一点糅杂平坦的地面。
而酱汁在攀爬。
久我照纪难以形容这种“向上”的滋味,按照常理,酱汁应该从咽喉向下滚落到腹部。可当这一口下去,他的身体诶抽离成两份,一份坠落到下方,一份沿着脊椎向上爬,脑袋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醇厚中带着一点清冽,酱汁抽上来,像清凉油般令人浑身一震,双目放光。
“十字文……我。”他还没想好说什么,筷子自己动起来。久我照纪的嘴巴被一片又一片肺片塞满,因吃得太快,他噎得满面通红,还得靠乾十字文轻拍背部,才换过神来。再次抬头,眼睛里已经闪烁泪光,“下次,绝对不会输。”
乾十字文被辣得眼冒金星,灌了两口凉白开,才缓过来。他对久我照纪的誓言示以尊重,“好。我等你?”
他也不会输的。
“你赢了。你想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久我照纪的眼泪还没下去,因个子矮一截,又弯腰咳嗽,此刻微扬起头,眼睛里含着的泪花宛若碎钻。他倔强抹去眼角,咬着下唇道:“什么都可以。”
无论是身份、财产、技能、身体……总之什么都可以。
食戟就是赌博,赢家通吃即为王道!
“这样吗?”乾十字文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能想到最严肃的要求,就是让久我照纪不要再和自己食戟了。
不食戟,能切磋。
不过,十五岁少年真要这么提出要求,就太常规太善良些。乾十字文越过舞台,看见观众席上坐着轮椅的乾真一郎,脑子里的叫嚣越来越大,甚至盖过了主持人宣布结果的声音。
“胜利者是我们的逃学者,乾十字文!”
“你帮我退学吧。”乾十字文对久我照纪道:“我不想再参加食戟了。”
混账老男人越希望他就读于远月学院,越希望他成为一把标杆或一把标枪,乾十字文就越要逃离。他永远要和父亲对着干,从小到大这个没有管过他的男人与他来说,是最亲密的陌生人。
他永远不会爱戴他。
更不可能尊敬用□□袭击儿子的畜生父亲。
“什、什么。”久我照纪脸色瞬间惨白,他宁可乾十字文说要钱要人,甚至像他对待睿山那样对待自己,都不希望乾十字文彻底离开远月。
他们都还是学生。
作为全日本最出名的料理学园,乾十字文离开远月是否说明他已经萌生了离开料理界的心思……是否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和乾十字文站在同一个世界,研究华夏料理。
“你真的那么讨厌远月吗?”
乾十字文已经不想解释了。涉及到家丑,涉及到乾真一郎,他偏执地要自己对抗这个顽固的王八蛋,“我走啦。你要是不想也没关系,我自己……挑战一个十杰。”
战胜对方,命令对方给自己办退学。
至于后果?乾十字文觉得能够让乾真一郎这个疯子吃瘪,就是最甜蜜的果实。他憎恶那个男人,光是想想事情走向无法控制时,乾真一郎绝望的表情,乾十字文就有种微妙的报复快感。
他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少年心中却一直有个声音。藏在父亲谈起华夏的癫狂,谈起母亲时的抗拒,对自己厨艺无休无止的贬低中:
“就是他。”
“所有的不幸都是来自他。”
“无论是母亲也好,姐姐也好,所有一切的不幸都是来自这个男人。”
一个孩子在没有办法伤害父母时,便会下意识地伤害自己。
乾十字文思来想去,除了料理一无所有的脑瓜子只剩下“退学”二字。他可以转学去立海大的高中,可以去宫城县和日向翔阳一起念书,可以退学后骑着三轮车无所事事地度过一年。
不管如何,在他心中,逃离远月都是报复那个男人最好的方式。
毕竟,乾真一郎当年就是被远月退学的啊。
“我不同意。”观众席上,乾真一郎皱起眉,他握紧拳头,抗议出声。乾十字文管他,直接离开食戟舞台,也不管身后的烂摊子是什么样子,拔腿就跑。
他的三轮车!他的猫!他还要去宫城县!
“十字文。”
食戟舞台下方,传来带着哭腔的呼唤。不同于父亲冷酷到厌恶的呼唤,这声呼唤,乾十字文从小听到大。他